[古典武俠]从淫贼到侠客(全本)-24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73章 挥师北上
  温子君双眼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住没有流下来,其实他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只是当他一看到姬月眉,便一直处在极为激动的状态,一会悲一会喜。当看到姬月眉用恶狠狠的目光射向他时,他被激怒了,于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真面目露给姬月眉看。
  隔水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眼中所传达的深情,对方是否收到?
  裘德上前向梁石海耳语了一会。梁石海听了,脸色剧变,有点不相信地望向温子君。
  就在此时,温子君他们的右边沿岸的海平线上,出现了几艘战船,接着又是几艘……不一会儿,那里驶来了上百般战船。
  那是岭南军的战船!
  粱石海见到驶来的战船,脸色更是难看,连忙回头向裘德说了几句话。裘德应了声后便进船里去了。不一会,他们的船开始加速,向着温子君他们的左边海域驶去。
  岭南军战船上的正是程力及上官袭明等五位大将。按温子君的估计,岭南军的海上部队应该在两天前就到达此处海域的。但是上官袭明他们在赶来的途中,遭遇到了琼州叛军中的两万海军的顽强抵抗,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俘虏了近一万叛军,才得以再次启航一路赶来。哪知却刚好见到琼州叛军的几艘战船。
  上官袭明正要下令追击,却被告知发现了大将军温子君。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擅自做主了。于是,叫通讯兵挥舞彩旗,询问温子君,是否追击那几艘叛军战船。
  温子君自然也发现了自己的战船。他见到船上打出的旗号,却久久没有回应。
  是啊,要不要追击呢?
  温子君的心里在不断的重复着上官袭明的询问。凭如今岭南军的航海技术。只要他一声令下,是完全有可能追上梁石海的那几艘巨船的。只是,追上了又如何?将他们都击毁?温子君哪里忍心让姬月眉葬身海底呢?还是将他们带到面前来,可是他又要如何面对姬月眉?如果真把姬月眉带到面前,他反倒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丁鱼与樊火凤把温子君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凭着女人的敏锐,她们都看出了温子君与对面那个女子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上官袭明再次发出询问的旗语。
  二人互望一眼,丁鱼上前去拉了一下温子君。温子君从沉思中惊醒,望向丁鱼。丁鱼笑道:“海上的军队在问你话呢!”
  龙一亦再次问道:“公子,战船再次询问是否追击!”
  温子君长叹一声,心道:“罢了,就随她去吧。”然后摇头道:“算了,不必追击。叫他们就此靠岸。”
  岭南军自成功登陆琼州以来。历经五个多月,终于将叛军全部消灭,叛军的主使者逃匿海外,不知所终。
  岭南军不单平定了琼州叛乱,还俘虏了叛军近十三万人。这十三万人全部都被充到岭南军中,使岭南军达到近四十五万之众。
  经过五天的休整。温子君留下十万岭南军驻守崖州。另外三十五万军队将随他北上,去抗击南侵的匈奴铁骑。
  临走时,温子君亲自到黎族走了一趟。他向王骆提出黎族与岭南军团结协作,共同维护琼州稳定地建议。
  王骆二话没说便答应了温子君的建议。
  有了黎族的帮助,加上留下的十万岭南军,温子君相信,就算是梁石海卷土重来,琼州亦将固若金汤。
  温子君曾率人将映日门的石堡彻底清理了一番,发现石堡其实早已搬空。映日门这样在此扎根经年的门派,撤走时竟然能够如此迅速。
  见到丁鱼与樊火凤她们甚是喜欢这座石堡。温子君决定派人将石堡彻底翻修一下。他打算等北上抗击匈奴结束,便带丁鱼与樊火凤来此暂住。当然,石堡占地面积甚广,里面房间无数,要翻修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样的任务唯有留给驻扎在崖州地守军了。温子君已经留下了如何翻修的图纸。
  琼州是一个面积辽阔的岛屿。四面环海。如果有敌人来袭的话,可以从任何一处上岸。于是,温子君在琼州派了十多二十人的小分队驻扎在琼州四周,随时监视海上情况。并且,每个小分队都配有信鸽。温子君下令,小分队每天必须与崖州守军联系一次。否则,崖州守军便须派人到该处查看,根据情况予以定夺,以确保各处通信畅通。
  待所有部署都安排好后,温子君才率领三十五万岭南军跨过琼州海峡,向北进军。
  途经闽地时,温子君想起他的叔父温庭之正在闽东抗击倭寇,于是暂停行军,前去见他叔父。
  温庭之的军营离海岸五里处驻扎着。温子君一到便看出温庭之采取的策略是让倭寇上岸,然后聚而歼之。而从大海到军营的五里之地,便是缓冲之地。如果温庭之采取的是不让倭寇上岸地策略,那他就应该将军营扎在离海岸只有一里处,让倭寇无法登岸。
  其实这也是温庭之的无奈之举,他的军队不擅水战,只有让倭寇上岸来,才能够施以打击。
  温子君在琼州的战绩,温庭之自然清楚。如今温子君来访,却让温庭之多少有点尴尬。他当时之所以到福建抗击倭寇,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的侄子温子君。
  令温庭之感到意外地是,温子君对他一直以礼相待,从无半句不敬之言。
  最让温子君始料不及的是,他的堂弟温子寂竟然也在军中。当初温子寂接到师门通信,要他赶回武当。原来却是他的掌门师傅拂尘道长派他率领一干武当弟子下山,到福建去协助朝庭抗击倭寇。温子寂自然是欣然前往,到了之后,他才发现,除了武当,少林亦派了一干弟子前来助阵。
  虽然有了少林武当两派的弟子加入,但是要扫除倭寇却非易事。倭寇一旦遇到强敌,便退到海上,而一到海上,倭寇便如鱼得水,难以追击。
  因为有命在身,温子君并未停留多久。他把方灯河及黄河帮的一干帮众率领了五千精通水战的军队留给了温庭之。对温庭之来说,这真是有如雪中送炭。
  于是,温子君继续挥师北上。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74章 一箭双雕
  几天后,温子君率领部队抵达京城。
  大军自然是不能进城的,他们必须绕城而行。温子君却必须进城,一来,自然是回家一趟,二来,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进宫见皇上。还在路上,温子君就收到了他祖父的传信,说皇上对于他的推迟发兵而龙颜大怒,下令要他进宫一趟。
  温子君倒是不怕皇帝治他的罪,如今朝庭正是用人之际,而他的军事才能在整个朝庭都是有目共睹的。不管皇帝如何大怒,却定然不会杀他的。到时加上温白谦在旁说情,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怕的。
  文侯府前状元坊大街两旁都满了人。平南将军温子君平定琼州叛乱的事迹早已在京城传颂,今日听说温子君要回家一趟,自然是许多人都蜂拥而来,希望能一睹平南将军的风采。
  温子君的父母温黎之夫妇与女儿温子柔带了侯府一干人等,更是早早就在文侯府大门前翘首以待。
  “来了!来了!”街上有人传道。
  接着,便见到温子君一身戎装,骑着一匹赤色骏马,转进了状元坊大街。紧随其后的,便是霜冷双妹——丁鱼与樊火凤。再后面是天痴地狂谢天谢地兄弟,他们后面是龙凤小队。最后面是一百名平南将军的亲卫军。
  温子君一行甫一出现在状元坊大街上,便使整条街都沸腾起来。两旁的街坊邻里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也难怪,最前面的温子君年纪轻轻,却是平定了琼州叛乱的平南将军,他那极为隽秀的脸庞却另有一股威严。
  霜冷双妹却是恢复了女容,两人俱是貌美如花,千娇百媚。英姿飒爽的女子,如此跟在温子君后面,其中真意自然不言而喻。
  紧随之后的,无论是龙凤小队,还是一百名亲卫,一个个更是威风凛凛,那种只有上过沙场才能够拥有的冷峻,无不流露出阵阵肃杀之气。这还是温子君叫他们收敛了,如果全都放出来,只怕单单那气势,便可将寻常人吓一跳。
  状元坊大街渐渐沸腾起来。
  每个人地骨子里,都流淌着英雄梦。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又有多少人可以成为英雄?所以,老百姓们才需要偶像,需要有一个可以膜拜的人!
  温子君此时便是老百姓心中的英雄。对于分裂国家的行为,对于妄想搞独立的疯子,老百姓深恶痛绝。
  就在这危险时刻,温子君挺身而出。粉碎了分裂国家搞独立的可耻行为,保持了国家领土的完整。他自然便成了老百姓们心中的英雄。
  远远地就望见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站在门口,温子君看到母亲那喜悦的泪花,不知为何,却想起了那个玲姐。虽然玲姐当初出于私心而将温子君带回老家,但她一直都待温子君如己出。虽然乡下的生活十分艰难,但玲姐还是尽其所有地让温子君吃得饱穿得暖。
  她现在还好吧,温子君心里默想着。
  马已经到了文侯府门前,温子君下了马,急奔几步,拜倒在父母面前。嘴里唤道:“孩儿拜见爹娘!”
  温黎之望着儿子,甚感欣慰,他连忙把温子君拉了起来,嘴里乐道:“君儿一切可好?”旁边的大夫人却拉着温子君地手带着哭腔说道:“君儿呀!你看看你,脸都晒黑了。人又瘦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后面的人都下了马。跟在温子君后面的霜冷双妹曾经到过文侯府,温黎之曾经见过,他见到这两人亦跟着儿子回来,心下有点疑惑。于是他上前一步,向霜冷双妹说道:“原来是六扇门的客卿,不知……”
  温黎之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大夫人早已冲上前去,一把捉住了霜冷双妹二人的玉手。笑得连眼都弯了,柔声地说道:“哟,这是谁家的姑娘呀?长得真是标致!君儿,你可真是有本事哩!比你爹强!”
  霜冷双妹早已羞红了脸。温子君见状,望了望外面的人群,连忙说道:“爹娘,我们进去再说吧。”
  大夫人眼睛望着双妹,嘴里不住地说道:“好好好……”尔后拉着双妹率先朝府里走去。
  双妹的玉手被未来的婆婆握着,怎么也不敢挣脱,银牙轻咬,低着羞红的脸,只好随着大夫人的脚步进去。
  温黎之与温子君两父子见状,都苦笑一下,轻摇一下头便随后进去了。
  “对了,龙一,你们带着亲卫队到练武场那边休息一下,也可以活动活动。”临进时,温子君特意吩咐道。
  龙一应了一声,领着众人走了。天痴地狂却依然跟着温子君去了。
  进了大厅,温白谦早已等在那里。
  对温子君这个长孙,温白谦一直引以为傲。他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长孙果然不是池中之物。初出茅庐,便捷报不断。如今更是将朝庭准备放弃的琼州一举平定。虽说北上的时间跟朝庭下旨的迟了十天,皇上亦有点恼怒,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否则,就算能击退匈奴,如果丢了琼州,朝庭亦无脸面对周边的国家了。
  见到有人进来,温白谦整了整面容。很快他便发现进来只是大媳妇和两个姑娘,他疑道:“咦,君儿他人呢?这两人是……”
  大夫人乐得嘴都合不拢,见了公公她也忘了行礼便笑道:“公公,君儿在后面呢。这两个,却是我们君儿未过门的媳妇呢。”
  温白谦一听,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温子君进来了。
  温子君上前去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孙儿拜见祖父。”
  温白谦才醒过神来,应道:“唔。君儿,这两位姑娘,你娘说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到底是真是假?”
  温子君却是一点也不脸红,他点头便答道:“回祖父,正是。对了,这位是丁鱼,你们可以叫她鱼儿;这位是樊火凤。你们可以称她凤儿。鱼儿凤儿,来,见过祖父,还有我们的爹娘!”
  “见过祖父!见过爹娘!”霜冷双妹羞红了脸行了一礼,轻轻地说道。
  温白谦与温黎之听了,都乐得一愣。倒是大夫人听了,说道:“哟!君儿,你这孩子呀,一回来就带两个媳妇回来。又不先行通知一声,叫做娘的多失礼啊,礼物都没有准备呢。”说着,便麻利地将双手的两只玉镯取了下来,然后也不管双妹愿不愿意,便给她们两人的右手各套了一只镯子。她嘴里还说道:“两位儿媳妇呀,也没准备什么,这手镯就当是见面礼吧。”
  霜冷双妹只怕要更名为害羞双妹了,到如今也不知脸红几次了,她们反倒变得自然了一点,齐声说道:“谢谢婆婆!”
  温白谦见了,哈哈大笑,说道:“好好好,老夫可是没有手镯什么的,这见面礼,就待以后补上吧。”温黎之亦笑着附和他父亲说的话。
  可是,温白谦又突然面容一整,对温子君说道:“君儿,你违抗旨令,延迟搬师回朝的日子,令得皇上龙颜大怒。你该如何自处?”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75章 殿中纷争
  翌日清晨,皇上早朝。
  文武百官,一一列位。
  “皇上,平南将军在殿外恭候!”太监总管对皇帝说道。
  皇帝一听,脸色一沉,说道:“宣他来见朕。”
  “宣,平南将军温子君进殿!”太监总管尖声叫道。
  温子君一身盔甲,迈着大步进了大殿。两旁的百官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有的赞赏,有的嫉妒,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
  走到龙椅脚下,温子君站定在原地,抱拳向皇帝行礼道:“臣平南将军温子君叩见皇上,请恕臣甲胄在身,无法行下跪之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胆!”太监总管尖叫道。
  温白谦在一旁见了,冷汗直冒。前一晚,他这个宝贝长孙说自有办法应对皇上。难道就是如此大刺刺地穿着盔甲上殿,且见了皇上也不跪拜?
  其他的大臣都在低头私语起来。
  吏部尚书高晋德,兵部尚书俞献礼都目露喜色,而工部尚书庄仕珍,礼部尚书纪云舫却都流露出焦急之色。
  太监总管正要叫大内侍卫来治平南将军的不敬之罪,却见皇帝挥了挥手,意思是要太监总管住口。
  皇帝一脸龙威,面容萧肃,眼中却隐有赞赏之光,他沉声说道:“平南将军,你可知罪?”
  下面的众臣心道一声“来了”,心里都不由一紧。
  温子君再次抱拳行礼回道:“臣愚钝,请皇上示下!”
  皇帝冷哼一声,说道:“哦?朕怎么不知温卿愚钝呢?哼!你不愚钝,却胆大之极!半个月前,朕下旨令尔率二十五万大军搬师回朝,你可有做到?你这是抗旨!”
  皇帝的话刚完,吏部尚书高晋德便从百官队伍中站了出来。向皇帝行礼道:“皇上所言极是!平南将军初为人臣,便抗旨迟归,如此桀骜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请皇上明察,严治平南将军!”
  兵部尚书俞献礼亦不甘落后,接着站了出来,向皇帝行礼道:“不仅如此,平南将军身穿战甲觐见,且见了皇上亦不行跪拜之礼,犯了大不敬之罪。请皇上明察。两罪并举,严惩不贷!”
  工部尚书庄仕珍听了,脸色一变,连忙站出来,行礼道:“皇上万万不可!平南将军虽然年轻,但是他的军事才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已故将军安伯胥死伤三十万亦无法登陆的琼州,平南将军却一举成功,且节节胜利,不断收复失地。此等良才,岂能因为小小错失便弃而不用呢?”
  礼部尚书纪云舫亦接道:“正是如此,平南将军虽然抗旨迟归,却把我朝准备放弃的琼州完全收复,保持了国家领土的完整。臣以为,平南将军虽有错,却没有到要治罪地地步。更何况,如今北方匈奴大举一犯,正是用人之际,以平南将军之将才。可以让他戴罪立功。待击退匈奴再论也不迟。请皇上三思。”
  高晋德又站了出来,说道:“正是由于平南将军抗旨迟归,我北方守军不足,令得北方匈奴连下我朝两郡,如今直逼云中郡了!失地之责。全在平南将军。还请皇上明察!”
  温白谦汗出如浆,温子君随便哪一项罪,都可以说是砍头的,他不惊才怪。于是他急忙站出来行礼道:“皇上!平南将军乃是老臣所举荐,臣有察人之罪;且其乃是老臣之长孙,臣有教化之罪。平南将军之罪。老臣愿一力承担。求皇上看在老臣一生为国的忠心上,对平南将军从轻论处!”
  “一定要严惩,不治难以服众!”
  “将才难得,请从宽处置!”
  ……
  大殿内一时分成两个阵营,众说纷纭。
  皇帝见状,龙颜大怒,一拍龙椅的扶手,霍地站了起来,一声龙吟道:“全都给朕住口!”
  龙威一发,殿中大臣都不由地停止了口伐。整个大殿刹时变得安静。
  皇帝龙目环视百官,才缓缓坐回龙椅,望向整个口战的焦点——温子君。他却有如风暴中的一块磐石,默默地立在原地。
  皇帝的赞许意味更浓了。他说道:“平南将军,你可有话说?”
  温子君听了,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他立即行了一礼,说道:“孟子曾经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琼州百姓乃是我泱泱大国之黎民,琼州土地乃是我泱泱大国之领地,这些是我朝能够强大的根本。皇上下旨,意在放弃琼州,实是放弃百姓之举。如果天下黎民得知朝庭之举,哪个不寒心?哪个不失望?届时,民心所失,朝庭如何取信于民?如何治理天下?”
  不单皇帝听了都露出沉思的神情,就是其他百官,亦低头深思不已。
  “此其一也。”温子君继续说道,“因此,臣抗旨迟归,实是顺民心,利国计之举。兵法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臣所做一切,全是为国为民,对皇上忠心耿耿。此其二也。”
  “再者,假如放弃琼州,叛军便会安于琼州吗?届时,琼州叛军挥师横渡琼州海峡,入侵我岭南,匈奴南下,致使我军首尾难顾,朝庭岂不更是危机重重?如今解决了琼州叛军,再无后顾之忧,我军才能更加专心地抗击匈奴。臣坚信,匈奴占领的两个郡,我军是一定可以收复地。”温子君说道,“臣此次早朝身披盔甲,便是向皇上表明臣之决心,并无不敬之意,望皇上明鉴!”
  皇帝听了,脸色数变,等温子君说完后,却大笑起来。
  文武百官都望向皇帝,不知他为何而笑。
  温子君则夷然不动。
  皇帝笑了几声后,击掌叫道:“好好好!果然是一个忠君忠民的好男儿!不错!朕没有看错!”
  众臣皆惊。原来皇上对于平南将军的所作所为早有定论。他们一个个在下面口诛笔伐,争得你死我活的,都成了一种摆设。
  不管先前两派人争论如何激烈,旗帜多么鲜明,此时都汇成了一句话:“皇上英明!”
  温子君亦行了一礼,说道:“谢皇上夸奖!臣还有事要奏!”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76章 龙泉铸造
  皇帝听了温平君的话,笑道:“准奏!”
  温子君行礼道:“皇上,当时,微臣刚被皇上任命为平南将军。一直到了山东,臣才发现,朝庭配给臣的兵器全是次品。所谓次品兵器,就是指其制造并不精湛,刀锋不利,容易折断。说白点,就是砍中了人都不一定会见血,可是被人砍中,便会刀折人亡。安将军之所以饮恨岭南,跟他们手中的次品武器有极大干系!”
  皇帝听了脸色大变,下面的大臣更是脸色巨变。
  其中又特别是兵部尚书俞献礼,他用惊惧的目光望向同样目光的吏部尚书高晋德。两人都见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慌。
  皇帝收起了笑容,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哦?有这样的事?兵部尚书何在?!”
  俞献礼听了,颤栗着站了出来,跪倒在地,颤声回道:“臣,臣在。”
  皇帝沉声道:“温爱卿所言,可是属实?”
  俞献礼连忙接道:“皇上!老臣对朝庭的忠心日月可鉴。温将军所言,老臣并不知情!请皇上明察!”说完便叩头不止。
  “哦?”皇帝脸色不悦道,“你是说温爱卿诬告于你?”
  温子君听了,忙道:“皇上!臣带了两把军刀留在殿外,是否属实,一试便知!”
  “带上来!”皇帝威严地说道。
  太监总管传下旨后不久,便见一带刀侍卫抱着两把军刀进来。
  温子君从带刀侍卫手中接过两把军刀,一把递给太监总管呈给皇帝看。一把握在手中,他叫那带刀侍卫拔出佩刀来。温子君的英勇一直在朝庭传颂,侍卫们都极为崇拜他。这个带刀侍卫亦不例外,听了温子君的话,拔出了佩刀。
  温子君把军刀平举,吩咐道:“用刀砍下去。”
  “锵!”一声。温子君手中的军刀断为两截,而带刀侍卫的佩刀完好如初。
  皇上见了,脸色剧变,再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将手中的那把军刀用力一掷,军刀“咣当”一声掉落在仍然跪倒在地的俞献礼面前。
  皇宫侍卫,除了一些江湖高手自己带了拿手的武器,其他侍卫的佩刀亦是由兵部配给的。如今两把同样来自兵部的刀,却有着天壤之别的质量。皇帝自然是十分震怒。许多大臣亦议论纷纷,有的却默不作声,像根木头一样立在原地。
  在战场上。一把好的武器可以保住自己的命,尔后才可以杀敌。如果全是一些不堪一击的次品兵器,则后患无穷。形势自然是一边倒,也难怪皇帝极为震怒。
  皇帝厉声喝道:“俞献礼!你还有何话可说?”
  俞献礼颤声应道:“回皇上,这,这,老臣确实不知情哪!请皇上明察,请皇上明察!”
  高晋德此时站了出来。向皇帝行礼道:“皇上!平南将军所言只是一面之词,不能表明就是兵部尚书之失啊!为今之计,只要皇上派人到兵部去检查一番,看看里面所存有的兵器是否如平南将军所说的那般不堪一击。”
  皇帝听了,默想一下,对温子君说道:“温爱卿意下如何?”
  温子君听了,一扬手中的断刀,沉声说道:“这刀上便有朝庭兵器铸造的标志,本将绝无故意诬陷兵部之意。不过,如果真能检查一下兵部的军备。亦未尝不可。”
  的确,兵部所管辖的部门亦是极宽。这些次品武器如何配给了平南将军,俞献礼极有可能不知情,要知道,他下面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官员。
  皇帝听了,也不另外叫人了,就吩咐那个进来的带刀侍卫拿了手谕去兵部的军需仓库检查去了。
  俞献礼也被皇帝叫起,回到队列里。整个议事大殿出现了短暂的沉寂。但很快就被打破了。
  高晋德站出来,不解地问温子君:“敢问平南将军,如果说兵部配给的兵器乃是次品,将军又如何以这些次品兵器平定了琼州叛军的呢?”
  这个问题一出,立即又引起百官们的注意。于是都望向温子君,有点又交头接耳起来。皇帝也不例外,望向温子君。
  温子君听了,淡淡说道:“请皇上准许微臣把佩刀带进来。”
  皇帝听了,点点头。
  温子君退出大殿,不一会便进来了,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却是与军刀的造型有点出入。紧随其后还有一位带刀侍卫。
  温子君拔出斩马刀平举,再次叫跟来的带刀侍卫拔出佩刀砍下。
  又是铿锵一声,还溅出了火花。可是这一次,温子君手中的斩马刀毫发未损,而带刀侍卫的佩刀却出现了一个绿豆般大小的缺口。
  众人皆惊。
  温子君双手平举斩马刀,对皇帝说道:“回皇上,这便是微臣及部下所配之刀。”
  高晋德又接道:“那么,温将军所说的次品兵器呢?难道说将军你……”言下之意,众人皆知。
  温子君淡淡一笑,说道:“本将手中的斩马刀,便是用原来的次品兵器重新熔铸所造。”然后他又对皇帝行礼道:“皇上,当时军情紧急,臣未能及时禀报,请皇上恕罪!”
  皇帝听了,大笑几声,说道:“爱卿前面不是说过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朕恕你无罪。”顿了一下,他问道:“不过,不知爱卿的这些兵器是在何处所铸呢?这些兵器比朝庭铸造厂所出的还要锐利三分呢。”
  皇帝心里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如果朝庭的将士都配上如此锋利的长刀,战力定然大增。有哪个国家不希望自己的军队战力超群?
  温子君又行礼回道:“回皇上,这些战刀,俱出自龙泉剑池。”然后,他便将如何为自己部队铸造兵器的事情都全部说了一遍。当然,不该说的他自然没有说。最后,他特别指出,他能够铸造出如此精良的武器,跟龙泉那个地方离不开地。末了,他还说道:“微臣为了铸造这批武器,尚欠龙泉铁匠一笔钱呢。”他见皇上听后喜上眉梢的样子,便顺势讲出来。
  这时,那个前去检查兵部军需仓库的带刀侍卫回来了。他前去检查了一番,发现里面的军需都不是次品。
  众人听了,都望向皇帝。
  皇帝想了想,说道:“配给平南将军的兵器,不庸质疑,定是从兵部流出的。到底是何人所为,就由兵部尚书俞献礼亲自去查。届时,再治尔失察之罪!”
  俞献礼听了,连忙站出来跪倒叩头道:“谢皇上!臣定竭尽全力,一查到底!”
  皇帝手一挥,接着说道:“朕如今已经决定,朝庭的铸造厂迁往龙泉剑池。由龙泉的铁匠为铸造厂班底,原铸造厂的人一定要努力配合,造出更多更好的器械。此事由温爱卿负责!”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77章 兵发云中
  兵部尚书高晋德府第。
  高晋德的书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主人,另一个是兵部尚书俞献礼。
  “高兄,今日早朝真是危险哪!差点就让温家那小子害得丢了性命!”俞献礼还有点后怕地对高晋德说道。
  “其实,这个次品兵器的事,早晚都会被皇上察觉的。”高晋德却是不急不慢地说道。
  “还是高兄有远见,早早地把剩下的次品都搬走了。不然的话,只怕真的要丢了性命呢。”俞献礼说道,“只是,事情还未完结呢。不知高兄有何高见?”
  高晋德听了,有点不悦,说道:“俞兄啊,咱俩如今乃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就不必如此谦虚了。”
  俞献礼听了,忙道:“是是是,失礼之处,小弟在此赔礼了。”
  不管如何,俞献礼的话语中贬低自己,抬升了高晋德的地位,是高晋德乐于享受的。高晋德微微点点头,说道:“既然皇上要查,唯今之计,只有找个替罪羊了。你就在兵部的侍郎中找一两个顶上去,到时就说是他们弄虚作假,中饱私囊的不就得了?”
  俞献礼听了,不高兴了,心里嘀咕道:“你说的倒是轻松,牺牲的是我的人呢。”他嘴里却笑道:“唉,也唯有如此了。”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都在心里想着一些事。
  高晋德突然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被震动得摇晃了一下。他不甘心地说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温家小子。”
  俞献礼听了,亦是一拍大腿,接道:“高兄跟我想到一块去了!这小子不单差点害得我们丢了性命,更可恨的是,铸造朝庭器械这块肥肉居然落到他手里了!”
  一个国家要铸造厂,不单单是铸造军队的兵器而已,朝庭中上至祭祀礼器。下到一个马蹄铁,都是铸造厂的事情。这样一来,从中流通的物品可谓是天文数字。只在有心人在其中动动手脚,便可富甲一方了。每把刀都少用一斤半斤钢铁,每个铜器都少用三五两铜矿……积少成多,不知可以私吞多少钱财。
  俞献礼与高晋德他们正是以次充好,中饱私囊。可是这种甜头才刚刚尝到,便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手中溜走。他们不气才怪。
  “可是,”俞献礼说道,“我们要如何对付他呢?难不成将那铸造厂抢过来?这,只怕不妥吧。”
  高晋德知道俞献礼是拿话来试探他,不过他也不恼。俞献礼的一切所为都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他冷笑道:“那倒不是。除此之外,我们还在许多法子用来对付那小子。”
  俞献礼应道:“还能有什么法子?莫非,找金翼门……”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高晋德伸手打断了。
  高晋德脸色变得甚是难看,他又小心地往书房的门窗望了几眼,才压低声音对俞献礼说道:“俞兄你疯了么?魁首千叮万嘱。叫我们不要随便说那三个字的。”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即便是魁首答应派人去暗杀那小子,以那小子的神勇,能够成功么?魁首也说过自己都难以胜过那小子呢。”
  俞献礼亦是脸色大变,听了高晋德的话,沉吟一下,才问道:“那高兄以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对付他?”
  高晋德狠声说道:“此次那小子北上抗击匈奴,我们推一位监军上去。这个监军必须是我们的人。届时,有了这个内应。我们再与匈奴保持通信,还不想让那温家小子怎么样就怎么样?”
  俞献礼听了,霍地站了起来,笑道:“高兄这招真是妙啊!好,我们便着手去办吧!”
  温子君按照皇帝的旨意。派人到京城西郊的铸造厂进行了编整。他回来后便写了一封几页的长信,将皇帝的意思,他自己的意思都一五一十地说清给君临风听,让君临风先做好建朝庭铸造厂的准备。
  原来的铸造厂的某些铸造技术或许赶不上现在的龙泉铁匠,但铸造厂一直以来所积淀下来的铸造知识,一直所培养的各方面的铸造人才。都是龙泉铁匠所没有的。温子君知道君临风对铸造的痴迷。把建铸造厂的事交给他,那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后。温子君率领亲卫军,天痴地狂及龙凤小队出到京城北郊,见到匡正和一干将领。
  而霜冷双妹二人,却硬是被未来婆婆拉住,不许她们北上。温子君见了,也乐得如此,反正自己的娘亲在家也没什么人陪,让霜冷双妹陪着也好。另外,霜冷双妹带着的娘子军,也不能一直都呆在军中,温子君希望丁鱼她们能够给那些女军安排一个新的生活。
  匡正和他们在北郊的军营一刻也没有放松,天天都进行极其严格的训练。因为其中有近十万的原琼州叛军,所以这些天的操练,可以更好地整合队伍,使琼州叛军更加有归属感。
  经过训练后,整个军队都有了更大的变化。将士们都是在琼州经历过实战的,他们能够深切地感受到在战场上什么最重要,什么是最应该珍惜的。于是在训练中都更为刻苦,以提升自己及团队的战斗力。
  一切人事都没有变,唯一变了的,是朝庭另外派了一个监军。原来的部队不是没有监军,只是温子君一直对监军没有怎么很好的沟通,加上原来那个监军也常常默不作声的,所以他对于换了一个监军并不在意。只要自己行军打仗时他不多加干预便好了。
  三十五万大军开始向北面的云中郡进发。
  朝庭与匈奴交界的地方有三个郡,最前面是两个郡,东边的叫石子城,西边与石子城相望的是青龙郡。在东西两郡地中间以南是云中郡。
  三郡形成一个战略三角,云中郡靠后,可以随时支援石子城或青龙郡。
  匈奴南侵的大军显然非常熟悉三郡的布署,他们兵分三路,奇兵突袭。两路军队牵制住石子城与青龙郡,另一路则从中间突进,截断了云中郡前去支援的路线。然后才轻而易举地端掉了石子城与青龙郡。
  如今,匈奴大军已经兵临云中城下。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78章 围魏救赵
  云中城,朝庭的北大门,是扼阻匈奴南侵的重要关口。
  一旦城破,匈奴的南侵将变得更为便捷。
  届时,京城危矣。
  定北侯长孙守纪已经六十有二了。古铜色的老脸上满是风霜,须发皆白如雪,双目却有神光,鼻梁高挺,有点干裂的厚唇里却是依然锋利的牙齿。他的身子骨还很硬朗,三五个普通士兵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三十岁的时候,长孙守纪率领五万人马,迂回包抄,长途奔袭,直入草原戈壁,斩杀敌人无数。本来即将南侵的匈奴大军,却是还没到朝庭边界,就被迫退兵,且躲入草原深处。
  是役之后,长孙守纪被封为定北侯,留守云中,辖石子城、青龙二郡。三十年来,匈奴多次大入边,均无功而返。但是,长孙守纪毕竟人老了,人一旦上了年纪,做事便难免畏首畏尾,思前想后的。
  就拿这次丢失石子城与青龙二郡来说,当匈奴的三十万大军截断云中郡与二郡的联系时,长孙守纪便是没有把握好时机,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没有及时出击,倒致石子城与青龙郡失守,且守军不是战死,便悉数成了俘虏。
  如今匈奴的先锋部队四十万,兵临云中城下。
  近十年来,匈奴一直向朝庭示好,且频频派出使者向朝庭献贡。朝庭虽然知晓匈奴并非真心示好,匈奴就像会摇尾巴的狼,随时都会露出噬人的獠牙。但朝庭还是低估了匈奴的实力,朝庭以为,匈奴想要南侵,至少还需五年的时间。
  因此,朝庭派驻了四十万军队戍守北方,认为如此兵力足矣。当然。这是琼州叛乱爆发之后的兵力。安伯胥的三十万其实也是驻扎在北方地,只是临时调往岭南罢了。
  云中郡的二十万守军,已经在城墙上奋战了十天十夜,击退了匈奴的数十次的攻城。匈奴的骑兵长于在宽阔之地来回驰骋厮杀,对于攻城,自是没有汉军来得熟谙。
  匈奴能够攻下石子城与青龙郡,实在是让长孙守纪感到有点意外。如果不是城里有内奸,那就是匈奴的攻城战术有所提升了。而从匈奴攻打云中城的战术来看,的确比长孙守纪以往所知的要高明。
  长孙守纪双眼布满红丝,左臂上还包扎着金创药。他大声地骂了几句。对手下将士说道:“不是说平南将军已经发兵五天了吗?怎么还没有到云中城?难道真的要等本城破了才来吗?”
  长孙守纪的一个谋士冯晗接道:“朝庭来信,平南将军的确于五天前已经出发。按道理,他们也应该到了。最起码,其先锋部队早就到了。只是不知为何,却还没有消息。”
  旁边一个名叫贝尹阳的将军嗡声嗡气地说道:“还能有什么,我看那平南将军也不过如此罢了,却被人传达神乎其神。那琼州叛军不过是乌合之众,岂能与宿敌匈奴的兵力想比拟?”
  “不不不。”冯晗摇首道,“贝将军此言差矣。平南将军能够抗旨而坚持平定琼州,可见其魄力。如果说琼州叛军是乌合之众,可是安伯胥将军厉害吧?但他还没渡过琼州海峡便损兵折将,最终自己也丢了性命。可是平南将军呢?虽然年纪轻轻,却率着新兵,安然渡过海峡,且在琼州郡势如破竹,其战力可见一斑。”
  贝尹阳听了,哼了一声,却没有再出声。
  长孙守纪先前也是对平南将军有所怀疑的,但一听冯晗分析,却又认为平南将军绝不简单。于是他不由地低头沉吟起来。
  “可是,不管这个平南将军如何,他也应该出现在云中城了啊。”一个有点急切的声音说道。这人乃是长孙守纪的长孙名为长孙无悔。他如今亦是长孙守纪手下的一员大将。
  长孙无悔继续说道:“如果平南将军不及时赶到,凭我们二十万守军抵御匈奴四十万大军不间歇地攻城,只怕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报——”一个探子冲进来,“匈奴又派出八万大军攻城了!”
  众人俱都一震,双眼不由射出缕缕精光。
  贝尹阳大骂一声:“妈的!这些狗娘养的匈奴崽子。还让不让人喘口气!”
  长孙守纪亦从沉吟中清醒过来。立即下令:“全部听令,长孙无悔坚守城墙。贝尹阳在城墙下做好准备,随时准备轮换!”
  ※※※※※※※※※※※※
  云中郡北郊五里处,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匈奴的军营。
  在军营的中心,有一大军帐,上面插有帅旗,上面绣有一只狼头。长孙守纪见了狼头,便一定知晓,他的老对头又见面了。
  天狼军!匈奴大军中的精锐之师。其大帅乃是与长孙守纪有过交锋的匈奴大将兀也信。可惜长孙守纪在云中城守了十天十夜,却还不知道他的对手是兀也信。即使他知道了,也定然会大吃一惊——没想到匈奴的先锋部队便精锐尽出。
  长孙守纪与兀也信交锋不下十次,互有胜负。但长孙守纪已经是个六十岁的老头,而兀也信却正值盛年的四十岁。
  兀也信有点胖,头大而圆,眼小如鼠,脸上满是肥肉,鹰钩大鼻下,是两撇近两寸的八字胡,大腹便便,手臂比得上一般人的大腿。
  帅帐中,兀也信坐倒在狼皮毛毯上。他身边有一个将军打扮的人,如果温子君在的话,定然认得出来,赫然是曾经跟他交过手的匈奴八骑之一桑托儿古。
  而最让人吃惊的,不是天狼军兀也信,也不是匈奴八骑之一的桑托儿古,而是站在兀也信另一旁的一个人,一个汉人!
  这个汉人看上去年约五十左右,面容瘦黑,留着山羊胡子。双眼常常是眯着的,可要是他睁开来的时候,却像是一把利剑射出地光芒。
  “李信,你说说,如果汉国的援军赶到,我们又该如何行动呢?”兀也信大刺刺地问道,声音有如生锈地破锣。
  李信便是那汉人,他亦不用行礼,便说道:“大帅,我们最好是在汉军援军到达之前攻破云中城。否则的话,只怕要更难拿下云中城。到时,唯有静候单于大军赶来再另行定夺。”他的声音阴柔之极。
  桑托儿古接道:“请大帅放心!特尔巴已经率军出去攻城,接下来,只要我再率十万休整好的勇士出击,相信那已经疲惫不堪的云中汉军……”
  一个匈奴勇士却在这时冲进了帅账,打断了桑托儿古的话。这个勇士的满身是血,左边后背还插着一弩箭。一进来他便扑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报,大,大帅,石,石子城失守,已经被汉军抢回去了!”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79章 血洗石子城
  兀也信听了,整个人像皮球般从地毯上弹了起来。他大喝一声:“什么?!石子城失守?这怎么可能?”
  桑托儿古与李信亦是难以置信。云中城的汉军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而据匈奴的空中斥候——猎鹰所窥探的情报,他们的援军平南将军所率部众还在几十里外的路上。试问哪里还有汉军的部队去攻夺石子城?
  只是,猎鹰目光再怎么锐利,它又怎么能够分清一个部队有多少人呢?只怕就是几近通灵的红鸟赤羽,也说不出它所查看的部队有多少人吧。
  已经扑倒在地的匈奴勇士喘着粗气道:“不单这样,他们还开始向云中城进发,人数在二十万左右。”
  “什么?他们哪来那么多军队?二十万哪!”兀也信站都站不稳了,不断地在帐里走来走去,像个皮球这里滚那里滚。
  “李信大人,你怎么看?”桑托儿古见主帅一声不吭,便悄声询问李信。
  李信“咝”地一声吸了一口气,不由忧虑地叹道:“如果真是如此,只怕难办了。令人想不通的是,汉国哪来那么多兵将?难道……是向高丽借的兵?”说到这里,脸色突然一变。
  “报——”又一个匈奴勇士进来,报道:“大帅,石子城方向,距此十里处发现两万敌兵,清一色的骑兵,估计一顿饭的工夫便会抵达这里!”
  听到这个报告,兀也信反而镇静下来。他毕竟是天狼军大帅,阅历颇丰,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本帅已经知道了。你带着这位兄弟出去,顺便给他治伤。”兀也信平静地说道,一手指向倒在地上的勇士。
  两个勇士退出军帐。
  兀也信长叹一声,平静地说道:“李信。传令下去,叫特尔巴退兵吧!”
  桑托儿古听了,急道:“大帅,这,我们可是奋战了十天十夜啊!眼看就要攻破云中城了,这个时候退兵,不就像下棋的只差一步就赢了吗?”他一个匈奴人,“棋差一着”这四个字却是不会的,但大概意思还是说出来了。
  兀也信望着桑托儿古说道:“本帅难道不想这样吗?可是你想想,我们攻破云中城还需一些时日。而石子城已经失守,正有敌人向我们进发。就算我们在敌人起来之前攻破了云中城。可是我们如何来守城?到时,云中城的守军都还未完全退却,而敌人又已经兵临城下。更何况,云中城后面还有一支强大的生力军。届时,我们腹背受敌,还不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桑托儿古乃是匈奴国师赫连德夫的弟子。兀也信不得不耐着性子向他解释。要是其他的人如此无礼,只怕他早已勃然大怒。
  “大帅所言极是。”李信应道,既支持了兀也信,也暗示了桑托儿古不可造次,“我这便去下令!”说着便退出军帐。
  李信其实并不是兀也信的人,而是匈奴单于派来协助兀也信的。单于极为器重李信,因为李信乃是汉人,却对汉国的政治,经济,民俗等都有所了解。给了单于许多有用的信息。加上李信的一些措施,极大地壮大了匈奴国力,让单于更是对其赞赏有加。但李信在其他人面前,却依然表现得毕恭毕敬,从不居功自傲。
  不一会。李信回转,对兀也信说道:“大帅,已经下令特尔巴收兵了。不知大帅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
  兀也信正在沉吟间,却又有斥候进来。
  “报——西面三十里发现敌人!看旌旗及扬起的尘土,人数不下二十万,正向我军挺进!”
  “什么?”军帐里的三个人都跳了起来。
  这个消息非同小可。如此一来。兀也信的天狼军将三面受敌,一个不好。全军覆没也不是没有可能。三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这时,两三个将领鱼贯而入,领头的便是特尔巴。
  特尔巴一进军帐就嘟囔道:“我们杀得正起劲呢,怎么突然叫我们收兵啊?”
  跟在他后面的也是匈奴八骑之一的将领,一个便是会狂风十二斩的庆格。还有一个名叫蒙帖不明,当时与温家三兄妹的比拼中并未出场,但在前面几场都有过上佳表现。
  庆格与蒙帖不明对于突然收兵表示不解。
  当桑托儿古将军情说与三人听时,三人亦是脸色大变。
  辛辛苦苦奋战了无数个日夜,眼看着可以向前迈进一大步,却在这时发觉,不得不向后退几步,那是多么不甘心的一件事啊。
  唯今之计,只有退守攻下来的青龙郡才是正途。现在三面受敌,如果一个不小心,别说青龙郡不保,就连天狼军亦将不保。
  “报——”一个斥候进来,大声报道:“云中城如今城门大开,十万汉军开出,已经列阵于城门前!”
  李信叹道:“看来,这次围攻之势,汉军早已计划好了。汉军以云中郡吸引了我军主力,却借兵袭击石子城,一举夺回石子城。然后再兵分两路,加上云中城守军,三面夹击我军于云中城外。高,实在是高!这个计谋,难道是长孙守纪那个老匹夫想出来的?或者,汉军里还有智计超绝之士?”
  众人无语。
  兀也信无奈,只得下令退兵,退守青龙郡。
  ※※※※※※※※※※※※
  距离云中城五十里外的平南将军部众。
  平南将军军帐外。
  “监军大人,将军说过,暂时不见任何人。请监军大人先回吧!”程力有点为难却又坚决地对监军景悦说道。
  连续四天,确切地说,应该是五天,景悦都没有见到平南将军温子君。这跟他的主子交待的有点出入,让他觉得有点不安。
  难道平南将军不在里面?景悦真想冲进去看看,他有这个实力,随行的几个家伙。据主子所言,一般的将士可以轻松应付。但是,万一平南将军真的在里面呢?硬闯军帐就是个不大不小的罪了。
  景悦最终无奈地回转自己的营帐。程力亦舒了一口气。
  ※※※※※※※※※※※※
  石子城座落于戈壁滩边沿,站在墙头往北望,跃入眼帘的全是石子。而石子城的南边,却是沃野千里,稻花香满天。
  三面都是巨石砌的城墙的石子城,东面却是天然的巨大石壁,壁立千仞,飞鸟亦无法停驻。
  石子城守军十万。被匈奴切断退路后,孤军奋战三天两夜。死伤六万余众,还是被匈奴攻进城里。匈奴军俘虏了四万守军,却又残暴地斩杀了两万,只余两万汉军俘虏做苦役。
  最后,兀也信留下五万不到的匈奴兵在石子城,便全力进攻云中郡去了。
  温子君率领两万轻骑。悄悄地一路向北,朝石子城进军。他已经从红鸟赤羽的察探中,得知石子城的匈奴守军最少。加上从石子城的地图来看,虽然给人的感觉是易守难攻。但是在温子君这么一个武林高手眼中,反而成了易攻难守了。
  之所以要瞒着监军景悦,是因为温子君突然觉得这个新换的监军有点异常。他的异常就在于,每日准时准刻地向温子君报到。但温子君却知道,说他是报到,其实是有点监视地意味。
  以前在琼州时也有监军,却不像这个景悦一般天天缠着温子君的。因此温子君觉得景悦非常可疑。但毕竟景悦是上面派来的。暂时又没有什么过错,不好对其做什么。唯有在一些机密行事中避开他。
  温子君带着两万轻骑,凌晨出发,傍晚时分便已到达石子城外。休整了一下,等到月上柳梢时。他才将作战计划布署下去。随军地将领有王进,李尚东,上官袭明,晁海四人,他们各领五千精兵,守在城外。只等温子君的信号发出。便开始攻入城去。
  要说温子君直接从城墙上杀上去,只怕也有机率打开城门。但城里毕竟有近五万匈奴兵。真要围过来的话,就算是几个温子君亦无法杀进去。
  温子君带着龙队八人一身劲装,绕道东面的山崖之巅。他们将随身带来的绳索悄然垂下峭壁。借助绳索,九人轻松地滑落于石子城内。
  龙一到龙六六人,每两人一组负责打开一面城门,一旦城门破,便发信号。
  温子君带着龙七龙八直扑匈奴守军的大营。
  悄悄干掉几个守卫,温子君三人摸进了匈奴大营,却看到了一些令他们怒发冲冠,令人发紫的的事情。
  一个个军营里灯火通明,几个到十几个匈奴大兵不等,喝得醉熏熏的,随意地撕扯着几个汉族女子的衣服,肆虐地在汉族女子身上发泄他们的兽欲。稍有不从,轻者拳打脚踢,重者却是一刀斩下,不管死活,或断发梢,或断手脚,或割胸脯……
  军营外的一些校场里,亦是火把闪耀,同样喝醉了地匈奴大兵,将俘虏的汉军士兵绑在木架上,尔后用弓箭乱射。有点汉兵一箭封喉,或中眉心,或正中心脏,当场死去;有点汉兵却是身中十几箭,却不在要害,肩上,腿上,甚至眼中,却偏偏死不了,在痛苦地呻吟。而匈奴大兵却乐得大笑,犹如狼哭鬼号。
  温子君与龙七龙八强忍着冲上去斩杀那些匈奴兵的冲动,绕到关押着近两万汉军俘虏的地方。
  两万汉军被随意地捆绑着扔在围起来的简易大牢里。一个个有气无力,显然是几天都缺粮少水所致。缺食缺水的确是难以坚持的,但更让这些汉军难以坚持的,是没有了希望。没有希望,便失去了求生的欲望。没有求生的欲望,自然是一个个精神萎靡,生机不再。反正都是死,就此饿死,比被匈奴兵残酷地折磨致死好千百倍。
  虽然如此,守在周围的匈奴大兵亦有上千人左右。但是令温子君他们庆幸地是,这些匈奴兵大多喝得头昏脑胀地,就算是割破了他们的喉咙,他们也极为配合的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温子君三人选择了一面最少守军的地方下手,但也杀了上百人。凭着锋利无比的墨剑,他们轻易破入大牢,先解开了一部分人的束缚。当温子君亮出朝庭的兵符时,尚在不信的汉军们都精神为之一振,有了希望,就算饿着肚子又如何?
  三人解开三十个人的绳索,三十个人解开了三百个人的,三千人的……这时,南门最先响起了信号爆炸的声音,接着是西门,北门。
  两万汉军中的将领中,几员大将早已被杀,温子君只得暂时指挥这些人,合力杀出匈奴大营。自然,兵器就只能从敌人手中借了。
  别看一刻前还奄奄一息的人,此刻却一个个骁勇之极,杀敌时个个有如猛虎下山,蛟龙出海。还没有兵刃的,便几个一起放倒一个匈奴兵。
  有些饿极了的将士,甚至用嘴巴去咬!喷薄而出的鲜血直接就吞进了肚子,咬下的肉亦和着血吞下去了。但他们没有一点不忍,反而还大笑着再找下一个敌人。
  汉时耿恭当着匈奴大军的面,将匈奴使者的肉割下来烤着吃的画面尚在眼前。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岳飞的豪气亦犹在耳边。
  而两万被屈辱憋闷在心底无数个日子的石子城汉军,正在做着他们的先辈们曾经做过的事!
  许多匈奴大兵被眼前的惨状吓得一下子酒醒过来,他们害怕了,心虚了,纷纷扔了手中的兵器,慌不择路地向外逃去。
  四周再无退路,于是这些匈奴大兵都跪倒在地,甘愿做汉军的俘虏。
  但是,杀红了眼有温子君,向那些尚在犹豫如何对待降兵的手下冷喝一声,只有一个字:“杀!”
  ……
  近五万匈奴大兵一个不剩。
  这是温子君指挥战役以来,最为震怒的一次。
  石子城血流成河,冲洗着匈奴曾经给汉人留下的屈辱。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80章 理想骑兵
  面对并未出现败迹的匈奴军队突然如潮水般退却,让长孙守纪大感意外。这只怕是他从军以来,首次遇见这种情况。
  就在他及部下都百思不得其解时,一只红色的大鸟从天而至,还丢下了一封写着“定北侯长孙守纪亲启”字样的信。
  看了信后,长孙守纪才惊觉自己老了。平南将军这般天马行空,不按常理行军布阵的做法,是他所不敢去做的。但他一点也不嫉妒,反而因为有了一个合格甚至比他更优秀的接班人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冯晗,贝尹阳,长孙无悔望着长孙守纪拿着信放声大笑,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长孙守纪也不多说,便下令:“贝尹阳,无悔听令,命尔等率十万精兵出城,在城外摆出阵势,听本将号令或进或退!”
  其余三人听了,都想说话,却被长孙守纪阻止了。
  “这是命令!立马执行!”
  ※※※※※※※※※※※※
  云中城西边三十里外。
  匡正和与武陵都不停地拭着额上的冷汗。
  他们只有五千兵马。先是令这五千人沿路的山上都插满了旌旗,然后又命他们拖着砍下的树枝在路上跑动,扬起无数尘土……
  武陵不无担心地说道:“如果将军算计错误,岂不是要功亏一篑,甚至有可能真的被匈奴军一鼓作气攻下云中城啊!”
  匡正和却比武陵淡定,他笑道:“放心!将军的计谋几次有过闪失?”
  ※※※※※※※※※※※※
  云中城外,十万守军严阵以待。只要匈奴大军冲上来,他们决不后退。
  贝尹阳与长孙无悔翘首望向匈奴阵营。
  匈奴大军的确开始行动了,但令二人意外的是,他们开始向后行军——居然撤退了!
  两位守军的将领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们今日有神明相助?否则,十万守军怎么能吓退近四十万的匈奴精兵?
  长孙无悔当即派人进城向长孙守纪报告。不一会。长孙守纪亲自策马出城,来到全军的最前面。
  望着匈奴大军渐行渐远地旌旗,长孙守纪感慨万千。十天十夜的守城战,让将士们身心疲惫。二十万守军,实际上只有十三四万人了。只要匈奴大军再坚持一天的攻城战,云中城势必不守。如果真到了云中城破的时候,长孙守纪只怕唯有一死以谢罪天下了。不过如今,由于平南将军出其不意的战略战术,完全打乱了匈奴军的布署,让他们在就要取得巨大的胜利果实时,不得不憾然退兵。
  平南将军可谓兵行险招啊。长孙守纪暗暗忖道。但不得不承认,他这招却成功地吓退了匈奴大军。保住了云中城,还收回了石子城。
  冯晗也跟着出来了,他与贝尹阳,长孙无悔三个人都目露疑色:匈奴大军都已经退走了,大将军还站在那里干嘛呢?难道还盼望匈奴军来个回马枪?
  过了一会儿,右侧渐渐扬起无数尘土。接着传来万马奔腾的巨大声响,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敌人来袭?
  贝尹阳与长孙无悔立即紧张起来,双腿夹紧马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手中的兵刃。接着,他们又惊讶地发现,左边同样有尘土飞扬,看来也有铁骑奔袭。二人更是紧张,握着兵刃的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随即,从右边奔出一队人马,俱都一身戎装。不过,让云中守军放下心来地是,这些戎装是他们汉人装束来的。
  贝尹阳与长孙无悔握着兵刃地手也渐渐松开,旋即又疑窦丛生。右边方向不是石子城吗?但是,石子城不是沦陷在匈奴手中吗?那么,这队人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长孙守纪大将军气定神闲的样子。难道他早已知道有这么一支队伍?难道是那封信……
  这些铁骑,整齐划一,就算是在战马飞奔的时候,也依然保持着非常完整,在长孙守纪的眼中,应该是非常完美的队形。可见这支队伍平常的训练是多么严格,军纪是多么严明。
  距离云中城守军十五丈时,对面的奔跑的骑兵突然停驻了身形。仿佛从极动到极静根本就不需要缓冲一般的——急停!
  急停下的战马,依然保持整齐划一的阵形。战马也许在喘着粗气,但绝对没有一匹私自嘶鸣的。它们不时地甩一甩昂着的头,似乎要将疲劳都甩开一般。
  马上的每一个将士,均是一脸淡漠之色,他们的眼睛流露着冷静与狂热。腰间别着的,是跟云中城守军不同的长刀,闪着寒光。当他们抬头望过来的时候,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升起,远远地就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长孙守纪,冯晗,贝尹阳,长孙无悔……见到这一幕的云中城守军,都不禁为之动容。
  几十几百匹如此整齐的骑兵阵形他们或许见过了,但是成千上万的骑兵,那是何等气势!
  刚刚还是万马奔腾的景象,眨眼间却又静止在大地之上,仿佛根本就是站在那里,从没有动弹过一样。只有那不断上扬的尘土,告诉他们,他们看到的不是幻觉。
  要想有这么一支拥有铁一般纪律的骑兵,需要许多条件。一是战马,战马必须有非常好的身体条件,要有强大的耐力,长于远袭;有了战马,还要有超绝的骑术,或许也可以称为御马术;还有战马上的骑士,他们不单要有很好的身体素质,不单要精通御马术,他们还要有一颗团结的心,要有团队精神。
  无疑,这支铁骑做到了。
  长孙守纪想起自己的部下,他一直以他们为傲。当然,他的部下也并不差,而且军纪也非常严明。只是他所看到的这支铁骑所表现的实在太好,太完美。这就是长孙守纪理想中的骑兵啊。他一直致力于在有生之年训练出一支这样的骑兵,却总觉得遥不可及。
  平南将军的骑兵,让长孙守纪无限感慨。他终于知道为何平南将军年纪轻轻,却能够做到安伯胥不能做到的事。
  长孙守纪已经忍不住想早点见到平南将军了。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81章 喜传天下
  这时,左边又奔来五千飞骑,正是匡正和与武陵所率的队伍。五千人马迅速地与刚到的两万骑兵汇合。
  不一会,两万铁骑突然从中间空出一条可容三匹马并肩走的道路。七个人骑着高大的骏马,渐渐行到长孙守纪面前。
  为首的自然是平南将军温子君,后面是匡正和等六个副将。
  七个大多是年青人,但一个个又是那么沉稳,仿佛面对的是七座山岳。特别是最前面的温子君,身材并不魁梧,但双眼却极为有神,又极为深邃,就像一汪见不到底的湖水。
  望着略显瘦削的平南将军,长孙守纪有点怀疑,这个温文侯的长孙是否真的战胜过匈奴八骑之一。长孙守纪一直驻守北国,京城里的事,都是靠朝庭的文书及好友的书信才知晓一二。
  温子君一身功力只要突破乾坤心法第八层,才是大成,到时便是返朴归真,精气神完全内敛。现在到了第七层,还未能做到完全内敛,但已经把锐气隐藏,给内行人见了,会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了,但是在普通人看来,却是给人一种武功平平,不是高手的感觉。
  温子君一行率先下马,远远地便边向定北侯长孙守纪双手合揖,边疾步向长孙守纪行去。
  长孙守纪见状,亦连忙下了马,站在阵前双手合揖候着。冯晗,贝尹阳,长孙无悔三人也跟在长孙守纪后面站定。
  温子君人还未到,嘴里便说道:“后辈温子君拜见定北侯,增援来迟,还请侯爷恕罪!”
  长孙守纪本是东北一汉子,听了温子君的话,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平南将军来得正是时候。正是时候啊!”
  温子君连忙接道:“侯爷如此您一口一个‘平南将军’,让子君汗颜不已啊。不如这样,您就像我祖父一般,唤我名字好了。”
  长孙守纪也是爽快之人,加之他的确与温文侯同辈,于是又爽朗笑道:“好好好,不愧是温白谦的好孙子!那老夫就倚老卖老,唤你子君吧。”
  温子君笑着答道:“侯爷果然是豪爽之人!子君见过侯爷,匡将军晁将军……你们都过来见过定北侯吧!”他后面的话是转向后面的六人说的。
  于是匡正和六人都一一见过了长孙守纪。长孙守纪望着匡正和几个曾经是安胥旧部的将领嘘唏不已,他叹道:“伯胥虽然脾性有点暴躁。但总归是一员猛将,哪知却英年早逝!”他与安伯胥亦是早就认识。便有这么一说。
  匡正和几个听了,脸色不由一黯,都低下了头。
  长孙守纪见了,突然又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们看看,都怪老夫。都怪老夫!都是过去了的事,还提来干嘛。来来来,冯晗,尹阳,无悔你们都过来见过平南将军一行吧!”
  接着又是一番见面的礼仪。尔后,长孙守纪笑道:“子君!我们回城吧!老夫今晚要大摆宴席,为平南将军接风洗尘!”前面的话是对温子君说的,后面的却是对冯晗说的。
  冯晗领命便先回城去了。
  ※※※※※※※※※※※※
  青龙郡,昔日的汉家领地,如今却为匈奴所占。
  青龙城城主府。
  “砰!”一声酒罐摔碎的声音响起。
  天狼军大帅兀也信拍案而起。大声吼道:“什么?!总共才两万五千骑兵?你们这些斥候是吃草的么?一个个全是草包!来人!给我拖出去斩了!”
  “大帅饶命!大帅饶命……”一个凄厉的声音哭道,不用说,定是向兀也信报告最新军情的斥候。
  兀也信杀气腾腾,脸胀成猪肝色,暴跳如雷地在议事厅里怒吼着。
  兀也信非常自豪地一件事。便是他有两年没有向别人怒目以对,哪怕是他家里的奴隶,他都一直和颜悦色地对待。要知道,在他年轻时,可是以暴虐而闻名于匈奴境地的,他领导的军队也因此称为天狼军。
  可是。这一天。兀也信再也无法控制自己而破口大骂,内心抓狂得直想挥刀杀光所有的斥候军。
  “平南将军。
  平南将军!好,好,好……”兀也信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说道。他毕竟不再是少年,狂怒的心也渐渐平熄下来。
  见到兀也信渐渐平静,李信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不光是李信,还有桑托儿古,特巴尔,庆格等将领亦是松了一口气。
  李信小心地说道:“大帅息怒,这只能怪那个平南将军太过狡猾,像大帅这般光明磊落地,自然是要吃大亏的。我们虽然丢了一个石子城,可还是占领了一个青龙郡嘛。这样的战绩,相信单于一定会嘉奖有余的。”
  听了李信的话,兀也信的心情也变好了。不过,此时的他,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道:“是本帅低估了那个年青的平南将军哪!”
  特尔巴问道:“平南将军是谁?”他只知道打仗,能够上战场厮杀便已足够。
  兀也信与李信还没回答,桑托儿古却咬牙切齿地说道:“平南将军便是,温——子——君!”
  “哪个温子君?”特尔巴对于在京城的比拼已经忘得差不多一干二净。
  桑托儿古握紧拳头道:“就是我们出使时,在京城与我对战的那个家伙!”特尔巴能够忘记,可是桑托儿古怎么无法忘记。一来,是温子君年纪跟他相仿,但武功却直比他的师尊赫连德夫;二来,温子君一招将自己推下比武台,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
  桑托儿古回到匈奴的龙城后,一改往常天天喝酒打猎的作风,把时间都花在提升自己实力上面。他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再次与温子君交手。而在攻下汉家的青龙与石子城二郡后,桑托儿古听说了平南将军的事。他知道有一天终会与温子君再次相遇的。
  “什么?!”特尔巴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一招将桑托儿古你推下比武台的汉家勇士?”
  使团回到匈奴,年轻的匈奴八骑私下里都在向匈奴人说着他们在汉家京城是如何如何的勇猛。但是一说到最后一次落败,却都默不作声了。
  不过,匈奴人一向崇尚勇士,温子柔自不必说,但温子寂与温子君却是凭实力取胜的。他们除了为庆格与桑托儿古感到可惜地同时,却又对温子君与温子寂的武功大加赞赏。
  特尔巴还清楚的记得,当单于的女儿,国师的爱徒玉儿丹听说温子君一掌便将自己的师兄击败,甚是不服气。她摩拳擦掌的,说她早晚有一天要将温子君击败。
  庆格知晓那个平南将军就是温子君后,手不由握了握佩在身上的刀把。温子君来了,那个温子寂也应该来了吧。
  李信沉声说道:“我们大概只有三十万左右的兵可用,而汉军现在两军汇合,将有五十万的兵力。因此,我们不得擅自出击,只有等单于他们来了,再行定夺。”
  匈奴号称七十万大军,兀也信率了四十万开拨前线,而剩下的三十万兵力,其实是单于正在征集中,所以至今尚未到达汉家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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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状元坊大街的一个角落。
  “嘿!老哥,听说没有?我们刚丢的石子城,前几天就收回来了!”
  “嗨!我说你老弟也忒孤陋寡闻了吧?这消息我早就知道了!”
  “呃?不可能啊,老哥的消息几时有我这个‘包打听’这么灵通了?”
  “唉!其实这个消息啊,就是我的那个侄子狗娃送来的。”
  “哎哟!狗娃?不就是戍守在石子城吗?这狗娃!他没死呀!”
  “不瞒你说,先前听说石子城破,我就以为这娃儿铁定完了。可是五天前,突然收到了他的来信,将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我了。老弟,你知道那平南将军是怎么收复石子城的么?好家伙!那个神勇啊……”
  “老哥,这个,当然要您来说了。来来来,坐这,咱们好好聊聊!”旋即围上了几个人来……
  平南将军温子君如何闪电般收复石子城的快事,乘着翅膀,迅速传遍天下。
  皇宫。
  朝庭的议事大殿传来了皇帝近日来少有的爽朗笑声。
  “好好好!平南将军果然不负朕所托,突施妙计,一举便收复了石子城。”皇帝乐道。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庭下众臣见状,都不由而同地呼道。
  当然,其中绝大部分是衷心向皇帝祝贺的。
  但有两个人是绝对不是衷心的,那就是吏部尚书高晋德及兵部尚书俞献礼二人。他们嘴里说着祝贺皇帝的话,心里却在暗暗骂着派到温子君身边当监军的景悦。
  只是高晋德与俞献礼他们也实在冤枉了景悦,并不是景悦不卖力,而是温子君有了防备。当然,最后景悦肯定是见到了温子君,不过,却是在云中城里。到那时,景悦才听到温子君率兵夜袭石子城的事情。
  景悦对此还大发脾气,说他身为监军,竟然不知道这些行动,无法向朝庭交待之类的话。其实是无法向他的主子交待。但温子君对此一笑了之。
  皇帝甚是高兴,对众臣笑道:“有事准奏,无事退朝吧。”
  这时,却有一个太监从殿外进来,高声说道:“皇上!太子太傅求见!说是有紧急之事要禀。”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82章 太子出宫
  太子太傅?他不在太子府训导太子,来议事大殿有何要事呢?殿里大臣均都在低声地议论起来。
  皇帝心情高兴,大手一挥,乐道:“让他进来!”
  很快便见一个儒生打扮的白发老公颤颤颠颠地走了进来。他便是太子太傅郭仲廉,本来是在翰林院里任职,后来立了太子,便被派到东宫太子府训导太子。
  别看郭仲廉上了年纪,走起路来脚步却是不慢。只见他疾步走到皇帝面前,“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罪臣郭仲廉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郭仲廉用微颤而又苍老的声音呼道。
  “咦?爱卿帮朕训导太子,朕还没奖赏于卿呢。爱卿何罪之有?你起来说话吧。”皇帝听了,甚感意外。
  其他百官听了,亦是感到有点意外。是太子做了对不起他的事,还是他做了对不起太子的事?非要到皇上这里来呢?
  郭仲廉站了起来,应道:“禀皇上,太子他,他已悄然离开东宫了。”
  “什么?”皇帝听了,有点不信,急道:“皇儿他离开太子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朕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是。皇上。”郭仲廉回道。接着,他便将太子离宫出走的事情一一道出。
  原来,今日早晨,郭仲廉跟往常一般,吃过早饭便到了东宫的太子殿下的书房,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讲学。郭仲廉到太子书房,以往都会见到太子等在书房里,但是今日到了书房却并未见到太子。他开始也并没在意,毕竟太子也是人,而且是年青人,偶尔放纵一两次亦未尝不可。但郭仲廉很快就发现太子的书桌上全是散乱着写了诗句的宣纸。每张纸上都是同一首诗,乃是唐朝戴叔伦的《塞上曲》:
  汉家旌旗满阴山,
  不遣胡儿匹马还。
  愿得此身长报国,
  何须生入玉门关。
  郭仲廉见了,心里立即觉得不妙,找来东宫的太监总管一问,说太子天一亮便偷偷出了宫。郭仲廉联系到太子手抄的戴叔伦的《塞上曲》,心里一惊,便直接赶到议事大殿里来了。
  众臣大多都是十年寒窗苦读入仕的,这首《塞上曲》用豪迈的气概表达了诗人渴望为国效力,打击侵略,建功立业的壮志情怀。
  太子不断地抄着这首诗。他的心思不言而喻。想想也是,太子已经年届二十有四,正是年少气盛,青春热血之时,却天天关在东宫太子府里读着书,习着武,就像困在笼中的金丝雀。
  如今匈奴大举压境,四海男儿都已奔赴前线。或许太子觉得这正是自己为国出力的时候,于是一时心血来潮,私自出宫去。
  皇帝听了郭仲廉的禀报,龙颜大变,他立即喝道:“叫禁卫军城尉司马怒来见朕!”
  禁卫军城尉管的便是整个京城地城卫。京城的城卫极为重要,城尉之职乃是皇帝亲派,虽然只是一个城的尉官,却是堂堂正正的大将军。听说皇上找,城尉司马怒便立即明白所为何事了。他带着太子留下的玉佩,直奔皇宫。
  皇宫议事大殿。
  “回皇上!太子的确是今天凌晨出城的。这是太子留下的玉佩。说是皇上的旨意!”司马怒手捧着一块玉佩,跪在殿中说道。
  皇帝不用叫太监总管将司马怒手中的玉佩呈上来,便知道那是他给儿子的。那玉佩雕着一条龙,只要示之于人,便是有如皇帝亲临。因此。皇帝也没有怪罪司马怒给太子放行,他此时想知道的,是太子去哪了。
  皇帝沉声说道:“司马怒你站起来说话,太子他,到底去哪了?”
  司马怒站起来,接道:“回皇上。太子带着太子洗马毕敬北往天镇方向去了。微臣觉得他们人单力薄。还配了二百禁卫军给太子。”
  皇帝听了,闭着眼默想了一下,才缓缓说道:“罢了,就随他去吧,让他见见民生疾苦也好。”
  这时,礼部尚书纪云舫却站出来,对皇帝行礼道:“皇上,这万万不可呀!朔州离匈奴边境最多二百里左右,而从太子抄的那首《塞上曲》来看,太子可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想去抗击匈奴啊。”
  许多大臣亦纷纷附和纪云舫的话。高晋德与俞献礼见状,不得不随声附和,但他们心里却在暗自得意。
  ※※※※※※※※※※※※
  在云中城往西进七十多里,有两座大山,一为青日山,一为黑笼山。两山之间,有一南北纵深四十里的大峡谷,如一蜿蜒长龙。南边便是汉家江山,而一出峡谷的北口,却是一望无边的大草原。
  青龙城便是依山而建造在大峡谷的南口。其东西两边分别是青日山与黑芜山地山壁。所以青龙城唯有南北两座城门。城门的城墙高耸云端,就是一只飞鸟,也难以过去。
  长孙守纪与温子君望着青龙城的南门,眉头紧皱。
  兀也信坚守在青龙城里,拒不出战,不管长孙守纪怎么派人骂战,可他就是不为所动。温子君与长孙守纪都无可奈何。
  汉家军已经攻打青龙城五天了,可是除了不断地死伤将士,还是一无所获。
  匈奴之地,草原辽阔,戈壁滩广。匈奴人亦是善射人,其中的神射手称为射雕手,说明其射箭之精,能够射杀天上翱翔的大雕。
  虽然匈奴人的弓箭没有温子君的诸葛弩那么厉害,但是青龙城城墙极高,从下面难以射上去,而匈奴人居高临下,箭如雨下,把冲锋的汉家军射杀无数。
  汉家军只有一次冲上了城墙墙头。那次是长孙守纪下了死命令,强攻了一天一夜,终于有近两百汉军上了城头。可是匈奴居然在城墙里冲出一队骑兵来,几下便将二百汉军冲散,结果是全部牺牲。
  五天下来,汉家军死伤近十万,而匈奴兵也死伤六万有余。
  可是,听说匈奴的单于部队再过十天左右就要抵达,届时与兀也信的天狼军汇合,只怕长孙守纪与温子君的五十万大军,都难以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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