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剑起云深》(全)-14

  

第三章暗中默契

「师……师兄……」

全没想到追敌,金贤宇愕然望向身旁,朴钟瑞的钢鞭不知何时已落到了地上,一张嘴无力地开合著,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颈间这才显出一道殷红的血痕,就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之中,朴钟瑞身躯剧震,颈间登时喷出一片血雾,随即向后便倒,竟是已然毙命!

虽没看清那黑衣人是何时下的毒手,但想到方才种种,众人也想到了那人之所以刻意装出妖娆做作的声音,便是为了让阳刚之气极浓,全不可能习惯这等造作声音的众人一时愕然,趁这机会大举出手,剑光散放处令众人错以为自己才是面对剑招之人,手中钢鞭立起迎敌。

小小房中有多少空间?众人全无默契的随便出手,要不互相捍格才是怪事,偏偏钢鞭上既用了全力,击打之下必然乱飞,黑衣人便趁此时机突袭得手,还好整以暇地从房门窜了出去,留众人在房里大乱。

虽恨此人诡谲奸恶,但远雄堡也不乏有能之士,在钢鞭乱舞之间还能觅机出手,一击中的,接下来还能从一团混乱之中全身而退,此人武功确实不凡,更可怕的却是那料敌如神的心计,简直把所有人的反应都算计上了,虽是身处万军之中,却是稳若泰山,这等人物绝非泛泛之辈,偏偏此人连声音都变了,众人无论怎么思考对手留下来的线索,都难以想像此人的真实身份。

「都是怡心园那些混蛋害的,不只害死了师父,现在连大师兄也为其所害,」

似是禁不住场中的静默,终于有个师弟忍不住开了头,手中钢鞭重重地顿在地上,狠狠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过来,「若非我们养虎贻患,岂会如此?一一师兄,我们马上掉回头去杀进怡心园,就算他石渐真有三头六臂、就算他护定了那杨柔依,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也非帮师父报仇不可!」

「是啊是啊!」

有人开了口,旁人顿时出声赞同,一时复仇的声音甚嚣尘上,小小的房内被声音整个塞得满满的,简直比方才被黑衣人所诱时钢鞭乱击的声音还响上几分。

虽说方才那黑衣人怎么看都像男子,说是连嫁祸杨柔依都算不上,根本只是用来转移远雄堡众人目光,好一击得手的手段。

但一来全极中为石渐所害,这口气众人都憋得难过,一旦有个开口立时便爆发出来,一一来对付杨柔依,乃是全极中早已定下的基调,虽说因邵雪芊和石渐护着她,难以下手,但远雄堡诸人平日哪把这几个名义上的长辈放在眼内?轻忽之心难以根除,一旦爆发开来,复仇的热血顿时将理智淹没,只觉此乃义战,不打不行。

「你……你们……」

因着朴钟瑞之死,金贤宇一时愕然,想到从此之后自己再无旁人可以依靠,惊愕讶异的心满塞心中,若愕然有九分,伤痛师兄之亡的心也只剩个一一一分而已。

毕竟以往金贤宇之所以敢横行无忌,都是靠了长辈的照拂,全极中之死已令他顿失依靠,没想到连朴钟瑞也亡,之后自己行事出了岔子,有谁能够帮自己解决后续?这念头在他脑中充盈,一时难思其他。

没想到就是这一时间的分神,场中的情绪已沸腾到难以克制,当金贤宇回过神来,已见师弟们群情激愤,人人手执钢鞭,誓要将怡心园踩成平地,他本还想要阻止,但见众人怒声沸反盈天,时势已成再难压抑,别说自己便是发声,也不知会不会有人听到,光看几个已靠到身边的师弟,面上忿然的神情中还带几分威胁,摆明了若金贤宇还想阻拦,这满心的怒气就要发泄在自己身上。

明知这样回去跟送死也没差上多少,但金贤宇张了张嘴,阻止众人的言语终究说不出口。

「大家说的也是……我们一定要杀回怡心园,将首恶正法,石渐那厮绝逃不过我远雄堡的复仇雄师!」

咬着牙,等众人声息渐歇,眼见几个靠近自己的师弟目眢尽裂,正等着自己做下决定,金贤宇不得不下了决心,这一次便是身死,也非得杀回怡心园不可,到时候就指望吴羽能不能想到办法,将群情激愤的众人心情给安抚下来,若要靠自己想方设法,怕是没有机会了。

「一一师兄说得好!」

见金贤宇终于下了决定,几个对他这几日的唯唯诺诺颇为不满,正打算若金贤宇还开言阻止,便要主动出头,把他也给掀翻下来的师弟紧憋着的心情这才松了下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将仇人碎尸万段,领我远雄堡重复风光,这才像我们的一一师兄嘛!」

听师弟们敲钉转脚,绝不让自己有反口的机会,金贤宇不由觉得有苦难言。

全极中已去、朴钟瑞又亡,远雄堡在人力上虽还远胜栖兰山庄与怡心园的总和,但若论一流高手,却是反了过来。

以他的本领,最多只能与姬平意、祝语涵等辈争一日短长,若遇上邵雪芊又或吴羽、石渐等人,便是有败无胜。

想到自己要领着这些热血沸腾,全然不论敌我实力差距的师弟赴战,金贤宇只觉头大如斗,偏又不能反口。

他领着众人走出房门,对着庙中的棺椁行礼祭拜,才转回头来。

「大家听我一言,怡心园这一仗绝对是非打不可,即便敌人势力再强、高手再多,我远雄堡也不怕他们!」

高举手中钢鞭,仿佛要把年久失修的庙楹都给打了下来,金贤宇高喊的声音拉得甚尖,令人光听都不觉心气激荡,众人受此激励,手中钢鞭也高高举了起来,口中喊喝相应。

「但敌势着实不弱,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杀回去,」

手中钢鞭仍举,放低了声音,听他语气一转,几个师弟以为金贤宇竟要变卦,不由怫然作色,看他们正要开口,金贤宇连忙先发制人,高声喊了出来,「这回害我远雄堡的元凶首恶,便是那看来和和气气,实则机心险恶的石渐,光看他个子永远都长不大,就知道其人诡诈莫名,老天爷才不给他可以见人的个子!」

「是啊是啊……一一师兄说的是……」

听金贤宇如此痛骂石渐,众人心下不由都觉痛快,毕竟方才那人是不是杨柔依还在未知之数,但全极中之死,石渐就是唯一元凶,乃是众人最痛恨的一人。

尤其石渐那犹似孩童,怎么也长不大的身材,就算在全极中在世,也是他口中常常说笑的话题,众人随侍全极中身边,不论大庭广众或师徒相处之时,听的可都多了,此刻听金贤宇一说,想到石渐那模样,不由怒极反笑,笑声所到之处,庙中的气氛竟奇迹似地平和了许多。

「那厮生成那不堪见人的模样,还敢出来丢人现眼,也不知是怎么长的一副厚脸皮……」

「一个没脸见人的小矮子,竟然也敢出来走江湖,真是厚颜无耻……也不晓得他是怎么练的武功?竟然把自己练成这副样子!一一师兄说他诡诈算计,也真是没错……老天爷实在早该宰了他!」

「更好笑的是他那副模样,竟然娶了个那般美的老婆,解明嫣可是个大美女呢!」

「可不是吗?那『流玉夜霜』之名,可不是白得的。肌柔肤润如流玉之泉、端丽清媚若夜月寒霜,只宜隐在房内,见日即化,听说以前那杨老四也曾追求过她,只没想到那石渐用了什么诡异手段,竟然占了佳人芳心?以那石渐的鬼计心机,想必是用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唔,说不定杨老四之所以叛出威天盟,就是因为不忿石渐的诡邪手段,此回乱事全都是石渐的错!」

「说的有理,不然以那『流玉夜霜』解明嫣如此国色,要选夫第一个也该选师父那般强悍威猛的男子汉,刘老一一和杨老四武功也算不弱,按人之常情,怎会选个跟童子一般的石渐为夫?」

「是啊是啊……不过那『流玉夜霜』之名,也真不知是哪里的酸生腐儒搞出来的,那个什么……什么『肌柔肤润如流玉之泉、端丽清媚若夜月寒霜』,怎么听也不像武林人的手笔……」

「哎,想追求那解明嫣的,又不只是武林中人,听说以前还有朝廷狗官想倚势相迫,结果被威天盟吓得连裤子都湿了,狼狈不堪地逃了回去,只敢用些什么酸腐文字来形容。不过这形容也真够漂亮的了……光想都想不到,竟然能用言词把人形容得这般漂亮,厉害啊厉害……」

「相较之下,姬家那夫人虽也是个美人胚子,却是冷得多了,好像光看她劲装佩剑,除了武林人外,旁的人便想追求,也被吓得死了心,否则她的姿色也不差那解明嫣多少,怎么不像她还有官宦中人追求?不过早死了的那姬老鬼长得也不错,说来邵雪芊虽然选了他而不是师父,眼光倒也没差到那儿去……可惜她的眼光还是不够好,若嫁了师父,哪里会搞得像现在这样?」

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扯到了哪儿去,金贤宇不由暗叹一口气,难以分辨地摇了摇头。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无聊的评论者全然不求甚解,只靠着道听涂说和想像,竟就胡扯出一堆似是而非的东西出来。

偏偏喜欢听这种毫无根据瞎猜的笨人还真多,也不知是太过无聊还是怎么样,随便听听都信,若真要照他们这样胡说八道下去,也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若非总算还是自己人,金贤宇都听不下去了,当年师父等人的事,身为年长弟子的他可非全无所知呢!

就算他们扯的再远、扯出再不可置信的话来,金贤宇也不会去澄清。

一来眼下得对付怡心园才是最大的问题,众人胡说八道之间,距离事实愈来愈远,但总比逼自己去直接面对石渐那厮来的强,一一来大伙儿把话题都扯开了,即便有几个看穿了自己当真的心意并不想现在就对付石渐,一时间也拉不回话题,毕竟爱胡说八道以满足自己的遐想,也是人之常情。

等到场中话声渐落,显然再爱胡说八道,再爱胡思乱想、编造事实也有个极限,待众人渐渐回过神来,金贤宇才开了口:「依我所想,要对付那见不得人的,咱们……或许得跟栖兰山庄先通通气,两边联手才好对付这厮……否则把助力变成了阻力,对我远雄堡可不是好事啊!」

「可是师兄……方才那杀了大师兄的凶手,不就是杨柔依吗?」

听金贤宇这么说,一些师弟们陷入沉思,毕竟吴羽向来也跟远雄堡处得不好,只不像石渐那般仇恨已成罢了。

可其余几个人却没这般多想,索性开了口,「邵雪芊那厮把杨柔依当足了自家的儿媳妇,护她护得可紧了,要是我们跟栖兰山庄联手,在解决石渐那见不得人的家伙之后,要怎么帮大师兄报仇?」

「哎……」

没想到自己竟然得解释这种理所当然的事,金贤宇摇头一声叹息,顺便也把心中的积郁叹了出来。

以远雄堡现在的实力,要对付石渐实是力有未逮,接下来的复仇之路,可还有的走呢!「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方才那杀大师兄的黑衣人,就是杨柔依那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她不是……自己承认了吗?」

见金贤宇瞪向自己,那开口的师弟张了张嘴,话中虽仍强撑,语气却没有那般确定。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就算不管那黑衣人的声音明明就是男人捏紧喉咙学女子发声,摆明了真实面目是个男子,光看武功也知道。

杨柔依就算得杨梃这名师悉心授艺,终究年纪还轻,造诣能与朴钟瑞相当就很了不起,可方才那黑衣人无论心计武功,又或时机的把握,在在都是武林中第一流高手水准,只怕比全极中还高明些,杨柔依绝无此等修为。

只是那师弟先前与金贤宇一同追杀杨柔依,在吴羽面前碰了个硬钉子,印象里远雄堡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碰到状况,心中对吴羽自然不会有好感。

虽知若明说要同时对付这两人,无论是谁都知道现在远雄堡的实力万难达成,但迟早也要和吴羽这厮翻脸的,他本想金贤宇一起碰的钉子,心中对那人怒火更难压抑,哪里想得到金贤宇竟如此冷静,还主动说要和吴羽联手?

「就算……就算不是她亲自出手,那人把杨柔依的名字挂在嘴上,显然与她必然有关,与其我们自己花心思去弄清楚凶手何人,不若……不若拿这个当理由,迫栖兰山庄去寻凶手,我们也省点力气……」

见不只是金贤宇,连一些师兄师弟看待自己的目光,也都跟看白痴差不了许多,那人呐呐地开了口,勉强说了下去,却是愈说声音愈小。

自己也知这不过是垂死挣扎,但为了顾自己的面子,可不能这么乖的就闭了嘴,「不然天下何其大,我们要何时才找得到凶手好报仇?」

暗地里啐了啐舌,金贤宇虽也知道这师弟只是在挣扎,说不定过了一会儿,连他自己都忘了情急之下瞎扯出来的理由,但不能不承认,这理由也确实不错。

便不说节省自己力气,光想到那黑衣人的武功实力,动手时若能将吴羽或邵雪芊其中之一拉到自己这边来,打起来也多几分把握。

若光靠远雄堡自己的力量,就算可以报仇雪恨,损失的人手也不知会有多少,很不划算啊!

「这……确实也是一个想法,不过事有轻重缓急,」

沉吟了片刻,金贤宇好不容易才想到了劝服的理由,「石渐设下陷阱害死师父,对我远雄堡居心叵测,绝对不能轻饶,这是已经确定的目标,也是第一个要杀的凶徒,至于那黑衣人……虽说从武功上难以看出此人身份,但无论武功本领都不在杨梃、马轩等辈之下,多半是影剑门中的重要人物,敌暗我明,得好生想方设法才好将这人从壳里钓出来……据我所想,不若先想办法灭了石渐这厮,再与栖兰山庄联手解决影剑门……」

「那……难道就让杨柔依那贱婢逍遥法外了吗?」

听金贤宇这般说,在场的师弟们有不少都点了头,似很服金贤宇所言,那师弟不由一急,忙不迭地开了口,「她是杨梃义女,与影剑门关系不同,想必是影剑门留在威天盟里的奸细,若让她在外逍遥,不断将消息透给杨梃,这一仗我们还怎么打?难不成一一师兄以为,可以徒托空言,靠嘴皮子就让邵雪芊把这儿媳妇给交出来?」

「当然不成。」

见好不容易安抚下去的群情又有些浮动,金贤宇不由微怒。

他心中也不是那般想让杨柔依逍遥的,此女让自己的追杀徒劳无功,又在吴羽面前失了面子,他也极想给她一点教训,只是若没捉到此女与杨梃勾连的真凭实据,要对付在邵雪芊等人翼护下的杨柔依,可还真不容易呢!

「现在所差的,也只是证据而已,等我们找到杨柔依是杨梃细作的证据,想来邵雪芊也再难庇护。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集中实力好对付石渐那厮,杨柔依这边……就先放着吧!」

见师弟还要开口争辩,金贤宇火气不由起来,按捺着才能不爆发,现在的他只想赶快带大伙休息,等天明后再转向回到怡心园,先跟邵雪芊联络上以定之后行止,哪能浪费时间在这里争辩这些无聊事儿?

「在对付影剑门之时,总会找到证据的,在还没捉住她的狐狸尾巴之前,我远雄堡名门正派,怎能对个小姑娘动手?平白堕了自家声名,反正等影剑门灭了,她也必逃不过。」

虽说理由未必说服得了人,但这等眼高于顶,把旁人看低好几级的说话方式,恰合远雄堡众人的胃口。

自全极中死后,足足好几日没听到这等说话法了,众师弟不由有些陌生,又有些感动,毕竟全极中自己向来就是这种说话方法,众人先前无论是公众场合,又或光只师徒间相处时,听得耳朵都已经习惯了,本以为全极中死后再听不到这等话儿,但现在听金贤宇这般言语,好像以往将其他门派全踩在脚下的感觉又回来,心情兴奋之下,对金贤宇所言也再没什么异议了。

「既是如此,」

见众人脸上既浮笑意,像是听进自己的话,连那一直争辩的师弟,也终于学乖闭口,金贤宇这才放下心来,「大伙就地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明早我们大大方方地抬棺回怡心园去,所谓哀兵必胜,有这气势才能把吴羽那厮压下去,免得合作时吃了亏。大家注意,都要展现最精气饱满的一面,到时候可不能有哪个提不起精神,损了自家威风,知道吗?」

听到外头人声哄然,厅里正在讨论对决影剑门种种可能状况的众人不由一惊。

祝语涵与姬梦盈反应最快,长剑已然在手,可一见邵雪芊和解明嫣不过柳眉微皱,连碰都没碰一下长剑,吴羽更是连眉头都不动一下,端着一杯茶慢慢啜吸,似乎外面的人声还不如杯里的茶香来的吸引人,祝语涵和姬梦盈不由颊上一阵热,感觉自己实在太过紧张。

有姬平意在外头重新打理过,怡心园的防务就算称不上固若金汤,总也不会让敌人到了这般近处还浑然未觉,想必来者是友非敌。不过当姬平意拧着眉头走进来时,那模样虽不似遇敌那般紧张,却也令人觉得其中有异,连邵雪芊都难以保持彻底的平静,脸上表情虽还未变,声音却已颤了少许『『「外头怎么这么吵?」

「是远雄堡的人回来了……」

眉头拧得死紧,姬平意一手支颐,也不知思考着什么,另一手却按在剑柄上不肯稍放。

若来者是影剑门那等敌人也还罢了,最多好生打上一仗,倚仗着怡心园的地势,加上自己早先布置的防务,以及吴羽也参与意见的陷阱机关,就算众寡不敌,敌人要胜也非轻易。

但现在来的是远雄堡,虽说因着全极中之死,彼此之间称不上融洽,但总也算不上敌人,要对他们下手,即便是姬平意也得稍有顾忌,偏生众寡悬殊,不先动手就只能受制于人了。

「离开不过数日,这么快又回到此处,莫非事情有变?朴钟瑞朴堡主是怎么说的?」

看得出姬平意心中的犹豫,吴羽淡淡一笑,「少庄主放心,远雄堡虽说人多势众,总还是名门正派,要动手也得有个理由,即便是全老堡主入殓事宜有变,也不会连理由都不说便动手的……」

听吴羽说到此处,邵雪芊颜色一变,樱唇微动,险些就要开口骂出声来。

原先说要隐在一旁照拂远雄堡众人,以免他们被影剑门突袭,可昨儿夜里吴羽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在自己房中出现,弄得自己又是一阵神魂颠倒,甚至连问都忘了问他怎么会这般早回来,偏偏今天一早看到吴羽的辛婉怡却似什么也没发生,那模样看得邵雪芊既惑又怒,偏是寻不着机会细细问他。

还来不及想到自己这几日为了遮掩吴羽不在怡心园花的种种心力,都似打了水漂,光想到远雄堡诸人回退远雄堡的这一路上,也不知会否被影剑门盯上,若这等机会被杨梃把握住,也不知有几人能安然回到远雄堡,邵雪芊心下微苦。

虽说全极中对自己毫不客气,一点没有结义兄弟的谦退,但兄弟总还是兄弟,光看他死在石渐手下,邵雪芊心中便不由黯然,若连他的后人弟子也保不得,自己九泉之下,也真见不得姬园,虽然已红杏出墙的自己早已没什么脸去见他……可是现在,远雄堡众人却又回来了,看姬平意的模样并非要与其动手,而是有其他的事烦扰心中,邵雪芊芳心微震。

想到吴羽这般神神秘秘的回来,早先又要自己与辛婉怡隐瞒他的不在,甚至连解明嫣及姬平意等人都瞒在鼓里,难不成这人又暗中进行什么计划不成?想到辛婉怡与他默契十足,自己却是孤孤单单的,邵雪芊芳心不由一痛。「平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金贤宇金师兄是扶着棺椁回来的。」

拧着眉头,姬平意摇了摇头,他可也没想到远雄堡扶灵回堡的路上,竟会发生这等大事!原本以为吴羽多谋足智,或许早已看穿会发生什么事情,在厅中的模样才会如此悠闲,可听他方才话语,显然他也不知此事。

姬平意不由心惊,从全极中之死,他已感觉似有什么阴谋正在蕴酿,本以为可以倚靠吴羽之智,没想到他并非无所不知,接下来的状况,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在路上……朴师兄受敌奇袭,当场战死,对手用的是剑……」

「哦?」

将杯子放回桌上,只听得茶杯咚的一声滑了开去,一伸手捉住杯子才不致于打破了,显然吴羽言语虽和,心下却也被这消息震撼得难以平稳,只是姬平意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注意他,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杨柔依脸上,只见后者苍白的纤手扣着桌边,才能稳定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见杨柔依如此,姬梦盈连忙安抚于她,邵雪芊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她也看得出杨柔依为何如此震撼,其实从先前将她从全极中的虎视耽耽中拉出来,邵雪芊便察觉,姬平意虽努力安抚,可杨柔依的脸色却是一日白过一日,无论何时总是泪眼盈盈,却不肯开口,也不知在心中挣扎着什么。

邵雪芊虽有心安慰,但她若不肯开口,邵雪芊也真没办法解开她心头之结,更何况自己的事也多着呢!

偏偏就在这等时候,又传来了这种消息。

此时此刻,除了怡心园、栖兰山庄外,就只有影剑门有这个可能去突袭远雄堡,而怡心园的石渐用掌而非剑,栖兰山庄的人又都留在怡心园内,要用剑对付朴钟瑞,也只有影剑门有这个实力。

解明嫣等众人都看得出这点,自然知道杨柔依只是脸色发白,而没有当场崩溃,已是很难为了她,偏偏金贤宇扶棺回来,除了石渐外就是找杨柔依的麻烦,想到大敌当前,远雄堡这批人还只会对小姑娘发狠,连解明嫣也不由喟然长叹起来。

「见过诸位,不知石三爷可在?」

跟着姬平意身后走了进来,一身麻衣、神色严峻的金贤宇连一眼都不看向正咬着唇、忍着泪水不流下来的杨柔依,见石渐不在厅内,他圃圃作了个四方揖,言语间竟有前所未见的礼貌,让深知他向来行止的邵雪芊瞪大了眼,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不过仔细看金贤宇神情,扳着脸的他见石渐不在位上,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在表情上没^有展现出来,但不知怎么着,光看到他的脸,邵雪芊便有种感觉:金贤宇似乎也还不想这么快就面对石渐。

本该放心的她心下却不由更惊,这段日子远雄堡连遭重创,无论石渐又或杨柔依,都是金贤宇等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去之而后快,石渐武功极高,至少在目前金贤宇还没有把握对付,若他还想对远雄堡上下交代,岂有不对上杨柔依之理?看来接下来自己的麻烦就到手了。

「自全堡主亡故后,石三爷心伤兄弟之殁,现正闭关之中,除了石夫人外,旁人可见不到他,」

见解明嫣娇躯一震,面上神色颇有犹疑,众人也知她的顾虑所在,毕竟全极中是死在石渐手下,虽说他也是心痛神伤,闭关至今不愿出面,但对远雄堡上下而言,他仍是杀害堡主的仇人,披麻带孝的金贤宇一进来就找石渐,岂有好事?吴羽连忙开口代问:「不知金贤侄何事寻他?」

「我等护师父灵柩回远雄堡途中,被影剑门的贼子追上,师兄不幸被害,现在远雄堡一应事务全由贤宇代理。」

听吴羽贤侄贤侄的叫,足足把自己贬低了一辈,换了以往金贤宇早要负气动手,现在却是不同,虽仍心下有气,但他也知道自己身上责任非轻,绝不能因着一时之气坏了大局。

「当日石爷对先师动手,理由之一便是与影剑门勾连,现在师父尸骨未寒,影剑门已杀上本堡,显见这理由子虚乌有,贤宇忝掌本堡,不能容本堡清誉被污,特来请石爷给个交代。」

听金贤宇言语虽是有礼,神态也不像以往的冲动张狂,但就因如此,平静的语气中格外显得冷峻严厉,刀剑之气彷若在嘴里咬碎了再吐出来,迫得解明嫣娇躯一摇,似是不堪如此语气侵迫,偏偏金贤宇此言在理,就连吴羽也是难驳。

他对着邵雪芊微不可见地耸了耸肩,看得后者微微摇头,知道自己是帮不了解明嫣,现在也只能请石渐提前出关,看看能否解决此事?

「这……不是明嫣不信贤侄言语,但兹事体大,相公当日清理门户,心中痛楚异常,到现在仍闭关静室,不愿出面,明嫣实不愿在他心情改观之前打扰他,」

咬了咬牙,解明嫣深揖一礼,「朴贤侄身亡之事事关重大,不知可否请金贤侄详加说明,明嫣心下也好有个底子……」

「这是自然……」

听金贤宇竟没有胡搅蛮缠,客观冷静地将当日之事娓娓道来,解明嫣表面倾听,心下却是更寒。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接下了远雄堡堡主之位,金贤宇的性情也不可能改变得这么快,但现在的他却是毫不拖泥带水地说明当日之事,除非他真转了性,否则就是对石渐憎恨已深,因为恨意已深进了骨子里,所以不需要在表面上特意展现出来,这等怨毒之意,让江湖经验比之金贤宇只多不少的解明嫣,也不由暗地里打了个寒噤,光平静撑着听他说完就很困难了。

「不知……在下可否看看令师兄遗体?」

听金贤宇将古庙中发生的事情说完,话语里刻意针对那黑衣人所使是杨梃嫡传剑法这一点,吴羽沉吟半晌才开了口,「虽说已接过几战,但对影剑门那些人的实力,在下着实没什么底,若是多点机会探对手底子,将来复仇时也方便些,还请金贤侄通融,毕竟要单枪匹马对付朴贤侄,对方非得使出真本领不可,这一回该可确认敌人实力。」

「这……这是自然。」

听吴羽这一说,金贤宇险些没被逼得滞住。

为了让自己上门显得理直气壮,金贤宇刻意将那黑衣人的出手向影剑门杨梃身上带,其实当日他一点没看出来,那黑衣人使的剑法是哪一门手段。

若只是嘴上说说还好,可若是让旁人看到朴钟瑞尸身,厅里众人都是老江湖了,哪会看不出剑法的真相?

「只是那黑衣人心计过人,剑法中虽有杨梃那厮的影子,却也并不真切,贤宇也是事后仔细回想,才能确定那黑衣人身份……看那人功力,自然不会是杨姑娘。」

「这当然了,」

当听到金贤宇说,那人是冒了杨柔依的名头,又刻意将声音弄得诡异,才能一击得手,邵雪芊的心差点没跳出来。

若非她明知这几日来,杨柔依一直待在自己房里,脸色白得诡异,想来杨梃之事对她而言真是很大的打击,足不出怡心园,加上以杨柔依的武功,怎么也不可能在远雄堡众高手里击杀朴钟瑞,她还真怕自己没理由帮杨柔依开脱,现在好不容易金贤宇自己也说了,她哪有不出言赞同,好把杨柔依解脱出去之理?「这几日柔依根本就没出去呢!」

「还是……先看看朴贤侄的尸首为先,毕竟能弄清楚敌人本领的机会难得,咱们也不能让朴贤侄死得毫无价值不是?」

目光微微游移,吴羽差点忍不住嘴角那一丝微笑。

邵雪芊也是关心则乱,便不说杨柔依确实没这本领,光想想远雄堡这批人的傲气,便知他们绝不会承认凶手竟是与自己同辈之人,要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若非杨梃或马轩亲至,远雄堡的面子怎么挂得住?

看完了朴钟瑞的尸首,众人走回厅内分宾主坐下,吴羽首先摇了摇头。

「朴贤侄尸体上的剑路太过平凡,简单直接到难以判定剑路,显然敌人有备而来,一开始就不准备让我们从尸首上头看穿敌人本领……不过这也是一种特征,毕竟能将自己剑路隐藏如此,没有高深造诣可不行呢!」

「敌人虽意在师兄性命,却仍是心计诡谲,刻意隐藏己身本领,也非难以想像之事……」

听吴羽这么说,显然自己的刻意隐瞒没被戳破,金贤宇心下稍安,「贤宇资质驽钝,光从剑路上头实难窥测敌人本领于万一,如今听吴兄这一说,才恍然大悟,敌人心机深险若此,如果我们还分崩离析,就只有被敌人个个击破,贤宇今日之来,除了要请石爷给个交代外,最重要就是重申前盟,如若影剑门那批贼子杀上门来,本堡愿与栖兰山庄进退与共,不报师兄之仇誓不还乡。」

听金贤宇这么说,邵雪芊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金贤宇竟如此识大体,虽说跟以往的他判若两人,但能得如此强助,心下不由大定,但金贤宇言语之中,却极明显地将怡心园排除在外,显然全极中之死,已令怡心园与远雄堡的裂痕深刻到难以收拾,若继续这样下去,有了远雄堡这强助,就要失去石渐的奥援,这一计算下来,对栖兰山庄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金堡主好意,在下与姬夫人同样铭感五内。」

听金贤宇这么说,吴羽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赞许地点了点头,甚至连称呼都换了。

这堡主之名虽让金贤宇听了之后连道不敢,但神情上至少比方才被贤侄贤侄的叫时要好看得太多。

「接下来吾等自该好好合作,以振我威天盟之名……只是敌人一击中的,随即远飏,这等突击方式着实令人防不胜防,除非有高手压阵,否则分散人手只让敌人有可趁之机,不若金堡主率众先留下,我们商量商量该如何布置防务,好应付敌人。」

「多谢吴兄,也多谢大夫人,」

听吴羽这么说,金贤宇隐隐猜出,吴羽所谓的合作,针对的只怕也有石渐在内。

毕竟当日之事吴羽也亲眼看到,对石渐的布局深远、机心诡诈亦有所感,身为栖兰山庄供奉的他,只要不是无心理事,自不会疏忽这近在咫尺的强敌,「合力应敌是本堡该做的,只是在这之前……关于先师被害之事,贤宇仍是得请三夫人引路,好向石爷求个交代。」

「这……」

见解明嫣还在迟疑,吴羽轻声开了口,「还请三夫人引路,毕竟此事若不解决,怡心园与远雄堡间隔阂难消,对今后的合作总不会有好处……逝者逝矣,只要石三爷出面把事情弄个清楚,大敌当前,想来金堡主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要求,是不是?还请三夫人帮这个忙吧!」

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给解明嫣一个应诺,其实回来的这一路上,金贤宇最伤神的,就是舒缓本堡之人的复仇心切。

毕竟石渐虽是仇敌,但那隐在暗处的影剑门,却也是不同戴天的大仇,而且石渐这边还有可能暂缓,影剑门既对朴钟瑞出手,还是施以暗算,这等藏头露尾的作法,着实令向来光明正大的远雄堡众人怒火燎原,这一路上的努力总还是有代价的,说不定那黑衣人神秘莫测的出手也有帮助,至少回到此处,远雄堡众人还可接受暂时不找石渐报仇的待机方式。

见金贤宇点了头,这一无言的压力,反而比以前的咄咄逼人更恐怖些,解明嫣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引着众人穿越庭园,直到小庐之前。

只见那小庐旁边林木葱荫,尤其一棵大树亭亭如盖,便在冬日林叶仍显青碧,显然被移植至此,血蟾木竟没有水土不服的问题,长得可好了。

连着叩了几声门,小庐的门却仍巍然不动,一点没有要打开的样儿,解明嫣叹了口气,转过头来,一脸的泫然欲泣,「这几日……都是这个样子,就连从门上这小洞送进去的吃食也是一点未动。

昨日明嫣终忍不住,打开门硬是闯了进去,却已不见相公踪影,想来全五弟之殁,相公心中痛伤之下,该是出去散心去了。

在他回来之前,能否请各位稍待?想来……他很快也该回来了。」

「什么?」

本来在门前硬等,金贤宇心下虽有不耐,却还能勉强压抑住,毕竟若石渐当真现身,他也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若石渐就乖乖认错了,或许自己还能压制得住堡中弟子的喧哗,可若两边真说僵了要动手,一来远雄堡未必有人能应付石渐「洪涛无尽」的奇门神掌,一一来这等自相残杀之事,吴羽也未必会帮自己这边。

先前言语中虽有默契,但双方没有私下达成协议,总令人有所不安,如今见石渐不知所踪,金贤宇虽有种打了空拳的难受,却也不由松下心来。

「难不成……这回影剑门前来追杀大师兄之事,与石爷也有关联吗?实是不堪、不堪……」

虽说放下心来,但嘴上却不能承认,金贤宇故作微怒地开了口,只是就连自己都不信这等事。

毕竟石渐门下三徒,除了饶千羿是死在全极中临死前的最后一击外,太史轩与司徒祥之死,都与影剑门脱离不了关系,太史轩更是死无全尸,即便石渐想用苦肉计,这等代价也未免付得太高了些。

不过当日全极中被石渐硬泼了一身污水,构陷他与影剑门通联,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反击,金贤宇言语中自不会客气,就算之后会被吴羽或邵雪芊找出理由驳掉,至少自己也痛快地回了石渐一下子。「石爷消失得……也未免巧合了些,若是石爷不赶快出面澄清此事,贤宇未必能杜旁人悠悠之口,此事还请三夫人留意……」

听金贤宇言语中已渐涉威胁,解明嫣虽向来温柔平和,也难免被激起性子,只是石渐失踪得确实太巧合了,就算门徒尽丧,又被时势迫得非得亲手清理门户,伤了结义兄弟性命,但就在怡心园与栖兰山庄面临强敌随时可能上门的情况下,他却神神秘秘的消失,虽知道石渐偶尔也喜欢这样消失个一两日,出去散散心或想点事情,可现在这等状况下,他却还敢这么做?就算解明嫣都有些难以谅解,便是心中有气,也只敢向着石渐发,对金贤宇的咄咄逼人却是无话可说。

「谣言止于智者,金堡主已是一方之主,为了作门下表率,言语中也该注意些……」

见解明嫣脸儿渐红,樱唇紧咬,一副想骂却又不敢骂出声的可怜模样,连邵雪芊都已有些想出言相助,吴羽连忙开口解围,「只是石三爷确实离开得不是时候……等三爷回来,还请三夫人通知一声。」

「可不是吗?」

虽被吴羽那句「谣言止于智者」憋得脸孔通红,金贤宇心下暗骂:当日全极中被石渐构陷时,你这句话可不知跑到了哪儿去!但吴羽接下来的话,便是对石渐发作,表面上没什么锐利的,但细细想来,只怕比自己的言语还激烈些。

若非那黑衣人所用是剑非掌,与石渐向来的武功路子不合,他还真差点把两人想到了一处去,至于先前朴钟瑞与石渐的关系,在这等时候自然就暂时忘记了。

「真不是时候呢!先前只知『洪涛无尽』之威,不知石爷剑法如何?」

「相公对剑法并无研究,」

虽说金贤宇说得毫无烟火气,脑子不灵活的人听起来只以为他怎么会扯到石渐的武功上去,但先前言语之间,解明嫣已被搞出了火气,心有所念之下,自然听得出金贤宇意有所指,「在当年的结义兄弟之中,除了已逝的姬大哥外,就是杨四弟的……的剑法最为高明,但相公一心都在『洪涛无尽』上头,旁的武功却不怎么样,更不用说剑法了……」

「金堡主无须担心,石三爷确实不会剑法。先前在下曾与三爷手谈几局棋,观察过三爷手掌,从结茧的痕迹来看,三爷一生都浸淫掌上,从来没习过剑,毕竟习剑之人与习掌之人,在手掌上留下的痕迹大有不同,仔细看看便可看出端悦。」

微微一笑,吴羽刻意看了看旁边的姬平意与脸色变得煞白的杨柔依,这才继续解释下去:「三爷虽说消失的不是时候,多半也真只是去散散心而已,绝不会是那单身入虎穴,突袭暗算朴贤侄的黑衣人,这点大伙都可以保证的……」

「哼!」

冷哼一声,金贤宇却没有再多说话。

一来吴羽所言确有其理,石渐的「洪涛无尽」之所以厉害,不只在于威力,更在于石渐全心修炼的毅力,若他真有办法另修剑法,不说能不能瞒过旁人,光这分心就不知影响多少掌中威力,一一来那黑衣人虽是刻意掩饰,但再怎么掩饰也不能彻底改变身形,那黑衣人身形算是正常个子,以石渐那永不长大的模样,是怎么也装不来的。

第四章午夜媚语

缓缓地走进房中,辛婉怡轻吁了一口气,将门关好之后随即吹熄烛火,整个房内再无光源,若非窗外月光掩映而入,怕是立时便要陷入一片黑暗。

她慢慢地坐到床上,伸手轻槌着自己肩膀,仿佛已累得浑身都没了劲,无力的动作间隐现些许妩媚娇柔的纤细风韵,低着头坐在床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偶尔微不可见的些许动作,证明辛婉怡还没有累得睡去。

突地,一只大手按到她肩上,辛婉怡娇躯一震,可她与来人亲密到了极点,他才一伸手,接触之中她便感觉到吴羽手心那熟悉的触感,顿时身子一软,向吴羽的怀中偎了过去。

「真的累了啊?我的好婉怡……」

见辛婉怡整个人偎了过来,吴羽嘿嘿直笑,口中打趣着她,双手却温柔地按上辛婉怡香肩,掌心微微用力按摩起来。

虽说琵琶骨处伤势才刚痊可,影响之下力道不足,但总比辛婉怡玉手的力量强大一些。

他刻意调整力道,所按之处又着意温柔,按得辛婉怡一声娇吟,原已无力的胴体更是酥软,轻喘着偎入了他的怀抱,玉颈轻轻扭动,似是难堪颈中弥漫的酸楚,娇躯却柔弱地在他手下颤抖着,也不知是享受还是难堪的肌肤相亲滋味。

「累是当然的……」

轻轻吁出了一口气,辛婉怡闭上美目,着迷地享受着被他的大手揉捏搓抚的酥软,脸蛋儿秀气地摩挲在他脖颈之间,感受着他温暖火热的气息。

毕竟现下已是寒冬,她又没甚内功护身,他的体热着实令她有亲近的冲动。

「为了你这坏蛋,婉怡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遮掩……偏偏你回来又什么都不肯说,雪芊原本还以为……以为你是去做正事,怎么想得到……哎……」

「对不起啦……」

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刻意在辛婉怡颊上舐了几口,怕痒的她不由轻声笑了起来,仿佛身上的疲累都在他的魔手下渐渐消除。

其实吴羽也知道,自己以暗中保护远雄堡为名,实际上却去暗算朴钟瑞之事,给旁人知道绝没好事。

瞧金贤宇一来兴师问罪,邵雪芊将前后事情一贯串起来,立时就怀疑是自己下手?若非辛婉怡与自己默契十足,先是为自己遮掩行踪,后又向邵雪芊百般解释,自己哪还能这般轻松的怀抱美人,大动手脚?

「真谢谢你了……」

「别急着谢,」

百般努力,虽不是为了博他口中一句谢字,但听吴羽轻声称谢,辛婉怡只觉心下一甜,无力的玉手轻轻举起,按在他搓揉自己香肩的手上,「婉怡知道你但凡行事,必有理由,所以也不管你,可雪芊对你此举却是不甚谅解,毕竟朴爷虽里通外人、构陷师父,总还是威天盟的自己人,尤其强敌未去,这等自伤手足的行径……若非她也记恨全五爷之死,对朴钟瑞此人没多少好感,只怕早要来找你的麻烦了……婉怡只提点她,你这样才能让金爷退回,但后续解释……」

「后续的解释……就交给我来,」

微微一笑,轻轻揉搓着辛婉怡香肩,虽说身材远没有邵雪芊的惊心动魄,便连脸孔也只娟秀而已,与邵雪芊的天姿国色差了好大一截,但辛婉怡对自己的用心,却令吴羽颇有所感,尤其这肌肤间的美妙触感,令人不由感觉到家的温柔,他不由搂得辛婉怡更紧了些,「迟些等对方的图谋水落石出,我才好向姬夫人解释……这之前就劳婉怡费心了……」

「费心……倒是不费,」

辛婉怡一转头,香舌轻吐,在他的手上亲了一下,「雪芊已经……已经被你带坏了,她身子里的淫蛊……比婉怡体内的还要强烈许多……就算婉怡说服不了她,只要多加点坏手段,让雪芊晕晕忽忽的舒服上一晚,她……也就不会有什么多的话了。只这样终究不是个了局,淫贼相公啊……待数年之后那『九转龙珠』成熟之时,婉怡想去采个几颗,稍解雪芊体内之苦,反正……反正以你的手段……雪芊早就离不开你了,那蛊解了……少了点辛苦,对雪芊总是好事。」

「其实……也没关系……」

知道就算不论两女的交情,以辛婉怡的温柔和医者善心,邵雪芊受淫蛊所苦的种种,她几可以感同身受,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

反正要等那崖下的「九转龙珠」成熟还有个几年,这段时间自己正好大加努力,让邵雪芊这冷月仙姑就算去了淫蛊,仍是爱煞自己离不开,那种成就感才叫痛快,「等『九转龙珠』成熟了,相公陪你一起去采,好不好?」

「嗯……」

舒服地在丈夫怀中扭了扭身子,加大自己与他的接触,辛婉怡心中虽有犹疑,却没有宣之于口,只享受着这亲密的滋味。

在她的心思之中,吴羽绝不是豁达到不把仇怨挂在心上的人,但也不知为何,自从脱离崖底之后,吴羽对姬园遗下的家人,除了把邵雪芊弄上床大快朵颐,弄得她无法反抗,只能乖乖做这出墙红杏外,并没有怎么动手报仇,就好像把他逼落崖底受苦的不是姬园一般。

辛婉怡也曾问过,但吴羽那回答,除去敷衍了事外却没有其他的解释。

说什么被姬梦盈天真的孩童气质影响,所以浑忘了仇恨,只想好好像疼女儿一般疼爱这小姑娘,不想让她被这些红尘俗事沾染,这等话别说邵雪芊或自己,恐怕连姬梦盈那天真的小女孩都骗不过。

偏偏只要一被问到,吴羽便拿这理由搪塞,加上好色的手段相辅,辛婉怡等又不愿追根究底,深怕惹翻了他真会把仇恨翻起来,短时间内他的想法,就只能是件难解的悬案。

只不过辛婉怡虽受淫蛊感染,却是医家心性,绝不会忘了照顾自己,药方相辅之下,体内的淫蛊还不致于大加发作,只对男女之事渴望些而已,邵雪芊却是不同,一来姬园逝世已久,狼虎之年的她确实有床笫之事的需要,一一来吴羽竟是将那淫蛊全盘过渡给她,与她体内「洪涛无尽」的余威相合之下,邵雪芊体内淫蛊张狂,影响之烈恐怕不输当年在段翎体内之时,否则以邵雪芊的心性,就算被吴羽这般暗算,也不可能这般彻底地在他胯下臣服,浑然忘我地享受淫乐之趣。

「到时候要不要……也把婉怡身子里的淫蛊解一解?淫贼相公一样继续疼你、爱你……只是不想婉怡受淫蛊所苦,毕竟……毕竟当年那苦头我也受过,知道那不太好过的……解一解也会好些……」

「不……婉怡不要……」

美目依然紧闭,深怕一张开便会被他发觉自己满怀羞意,辛婉怡声如蚊蚋,娇滴滴的像蜜般化不开,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只在吴羽怀中轻扭呻吟,似是光这等念头入心,欲火就起来了,「婉怡要……要在你的床上……尽量受苦……只要你这淫贼相公满意……婉怡就满意,这等苦头……有多少婉怡就吃多少……其实……就算是雪芊所中的淫蛊,婉怡也不想全都解了……」

「真的吗?」

「当然……哎……当然是真的……」

感觉到吴羽的手渐渐无礼,辛婉怡却被轻薄得心花怒放。

先前帮吴羽搞了邵雪芊上手,辛婉怡的心下其实也惴惴的,些许是因为自己害的密友也沦落淫欲,大半却是害怕。

毕竟无论姿色身段,又或占有之后的征服快感,邵雪芊比自己都好上不知多少,加上她久练武功,体力也比自己好许多,绝对有配合吴羽那沸腾的淫欲,与他连番性爱而还能承受的体能,光想到吴羽对她爱不忍释,一天到晚只赖在她房中的景象,教她想放心都很困难呢!

只一来邵雪芊与他之间的事终究不能为外人道,偷偷摸摸的偷情虽然刺激,却也注定了不能明目张胆,总没办法搞得太过火,一一来吴羽的床笫淫威,自己确实不太受得起,加上邵雪芊与自己关系莫逆,现在又加上了床上两女共侍一夫的「亲密关系」,她心中的醋意也就削减了许多。

何况辛婉怡也知道,那淫蛊的麻烦,不只是强烈地激发体内春情爱欲而已,这等情形一般淫毒春药也可做到,那淫蛊真正最可怕的地方在于跟身体里的需要相互结合,胶结难去,你永远无法真正把这蛊毒从身体里面排除出去。

自己体内的状况还在控制之中,邵雪芊体内的却已有些强烈到失控了,若不稍稍控制,只怕真会变得花痴一般,那种情况一来自己绝不愿眼见,一一来愈是失控,愈是容易被旁人发觉,到时候自己与吴羽也要一起赔进去,这等买卖她可不愿意做啊!

只是现在辛婉怡的心却无法想到这么多了,一来吴羽的手段高明处她虽已尽知,却是无法也不愿抵抗,加上那手段与体内的淫蛊相合,早把她的肌肤改造得敏感好几倍,一点都不想拒绝他的求欢,一一来这几日努力掩饰吴羽不在的消息,她所受的苦闷,也真的需要他的滋润以为补偿,是以辛婉怡毫不抗拒,只软绵绵地任他大手渐渐动作,缓缓地涉入衣内,探索着她的胴体。

「哎……坏蛋……坏蛋淫贼……唔……让……让婉怡自己解衣裳……嗯……求求你……别……别乱摆弄婉怡……」

「我才不要呢!」

一边吻着辛婉怡滑嫩的颈部,一边让舌头缓缓滑下,随着双手轻解罗衫,口舌所能影响的部位也愈来愈广,他一边轻薄着怀中佳人,一边聆听她欲语还休、欲迎还拒的婉转娇吟,「今晚我要好好疼爱婉怡……把婉怡胸中的火气都消掉……让婉怡舒舒服服一整晚……」

「讨……讨厌啦!」

虽说早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妻子,床笫之间的欢愉也不知享受过多少回,但辛婉怡仍保有少女般的羞涩,一方面是因为生性如此,一方面也因为她隐隐感觉到,自己表现得愈是矜持,在被他彻底突破那尺度,令她欲仙欲死地沉醉性爱之中时,他的得意与快乐都会一起攀升高峰。

更羞人也更令她快活的是,到时候自己也是心花怒放,乖乖地任他引领着遨游在那快乐之中,无论她是否有心抗拒,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她的抗拒只会带给两人更多的快乐。

感觉他的手愈动愈快,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衣裳已渐渐落地。

当他终于褪去辛婉怡最后一层遮掩时,那无所不至的魔手,已将她抚弄得娇躯发热,柔润的肌肤变得滑溜,却是更敏感地感受着他的手所带来的快乐。

辛婉怡不由娇喘出声,前些日子里的辛苦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早知能得到如此代价,她根本就希望那辛苦愈多愈严重愈难堪愈好!

「慢……慢些……」

在他的怀抱中扭摇娇喘,每一次接触都让她明白知道,在他怀中的自己已完全赤裸。

辛婉怡一边娇羞地暗骂自己竟是如此不堪,被他轻轻一逗便如此欲火焚身。

虽说愈是敏感,性爱带来的快乐愈是强烈,但自家知自家事,自己可不像邵雪芊那般的武功造诣,男女性爱却又极其消耗体力,无论男方女方、主动被动,愈快乐的代价就愈累人,吴羽弄邵雪芊上手时,她的害怕其中也有一半是来自于此,自己便不能让他彻底满足,好歹也得尽心服侍于他。

「哎……坏蛋……让婉怡……让婉怡帮你脱衣服……你……继续动……没关系……婉怡受得住的……唔……」

感受到吴羽魔手稍缓,辛婉怡娇羞地瞥了他一眼,渡过无穷的甜蜜诱惑,无力的纤手轻轻按住了吴羽衣扣,慢慢地帮他宽衣解带起来。

这动作虽是羞人,但更令辛婉怡难以加速的,却是他无所不到的手,往往令她不得不暂休手上动作,乖乖地在他的手下好生喘息一番,才能继续脱衣。

偏偏吴羽衣衫渐落,两人肌肤相亲之处愈来愈多、愈来愈火热,辛婉怡所受的刺激也愈来愈强烈,好不容易等到她颤抖的手将吴羽的里衣也给脱去之时,火热的肌肤早被那赤裸相亲弄得滚烫难熬。

她娇羞地跨坐在他怀中,一手柔媚地勾住他的脖子,献上甜甜的吻,另一手却又羞又爱地滑到他下身,轻抚着那火烫的肉棒,感受他的巨伟与粗壮。

虽说两人也不知好过了多少回,可每次这般接触,她总是羞答答的,全不知自己娇小的胴体,是怎么承受这般粗壮淫物的索求?

「哎……淫贼相公……坏蛋……唔……别……别逗婉怡了……给婉怡吧……你……你知道……婉怡受不住你挑逗的……」

虽说还未插入,但满腔的情火,已令辛婉怡媚眼如丝,口舌交缠之间,渡过的不只琼浆玉液,还有她满腔的爱欲情浓。「唔……婉怡……好湿了……已经……已经很够被你弄了……最多……最多是你用你的本领……快快把婉怡弄瘫了,再去……再去雪芊房里……给你一箭双雕,好不好?哎……快点……」

「今晚不一箭双雕,相公只好好疼爱我的好婉怡……」

知道辛婉怡心中所想,吴羽嘿嘿一笑,微微挺腰,在辛婉怡又爱又怕的呻吟声中,肉棒一点一点地挤进辛婉怡幽谷之中,又胀又酸的快感登时袭遍辛婉怡周身。

虽说这等滋味已试过不只一次,但自己的快乐,却随着对他的爱意愈发深浓,愈来愈是强烈,想到今夜只剩自己服侍于他,到最后也不知会怎么样的死去活来,明儿一早也不知下不下得了床,辛婉怡愈想愈羞、愈想愈爱。

「好好爱婉怡……足足一晚……不放过你……」

「唔……」

尽力张开玉腿,让那肉棒渐渐深入,只觉自己窄紧的幽谷,被他一点一点地侵犯,随着被他攻陷的部位愈来愈多,那美好的滋味也愈来愈棒,舒服得泪水都涌出来的辛婉怡纤腰轻扭,慢慢地把他吞了进去,口中咿唔呻吟着,「哎……好美……婉怡……婉怡今晚拚着一晚不睡,也要服侍相公……唔……淫贼相公……你……怎么愈来愈大了……婉怡好怕……怕吃不消……可又爱着你……唔……」

「这……自然是阴阳双修的功夫了……」

双手在辛婉怡娇小玲珑的胴体上一阵抚爱,虽说若论身段的惊心动魄,即便被自己尽情滋润过,辛婉怡仍是难比邵雪芊的天生丽质,但一来她对自己一往情深,情爱深笃下肉欲更浓,11来身为医者,辛婉怡对身体的保养可比邵雪芊努力多了。

辛婉怡也已是三十多的人,但肌肤之嫩滑柔软,比之少女竟不遑多让,令他愈抚愈爱,真想用摸的就摸到她高潮泄身。「有婉怡这般美好的身子相助……我的功夫自然愈来愈好……愈练愈勤劳了……」

「嗯……你……你好坏……哎……偏偏……婉怡就爱你坏……」

咿唔娇喘声中,只觉那肉棒将一波波的火烫送入体内,令她幽谷之中处处酸痒难搔,纤腰扭摇间便让他磨去了一处麻痒,更多的几处却又更渴望了起来。

她不由舒服地轻吟着,即便知道自己已变成了这淫贼练功用的炉鼎,仍是心甘情愿地送上肉体任君享用,何况她也知道,阴阳双修下,功力有所进展的也不少了自己这一分儿。

「啊……」

感觉到他已进到了最深处,辛婉怡娇躯一震,一声甜蜜媚惑的呻吟脱口而出,只觉精关已被他温柔地破开,高潮的欢快中,女体元阴甜甜地倾出,被他连吮带吸地吃了个干净,那种将自己全盘献上的感觉,与肉体的高潮之美混到了一处,愈发令她快活。

吴羽也毫不客气,一边大运采补淫技,将辛婉怡的奉献尽情采取,一边在她唇中舌尖、嫩肌香肤处不住吻吮,勾得辛婉怡神魂颠倒,好像自己的高潮一直不断,「好相公……你好棒……婉怡丢了……嗯……婉怡泄了……」

「婉怡好乖……别光顾着丢身子……相公可还想多要你几次……别一下就到头了^嚼^慢慢来^」听他温柔的轻语,感觉自己虽似还在流泻,但他的肉棒上头隐含异力,却令自己渐渐从高潮中醒来,却不是不再沉浸其中,反而是沉迷愈加、清醒也愈多,好像舒服美妙中的自己,竟似能够再登一回高峰般。

辛婉怡听话地嗯了几声,体内气息顺着他一直的教导缓缓流动,运转过几回便觉体内虽仍舒服,却又起了一点力气,令她不由自主地在他怀中轻轻地扭摇起来,「唔……」

「婉怡好乖……好美……相公又可以要你了……」

见辛婉怡媚目如丝,娇躯柔媚甜蜜地扭摇起来,那带给他无比快乐的窄紧幽谷,又恢复了活力,正甜甜蜜蜜地吸紧了自己,刚刚的舒泄不只让幽谷嫩肉愈发柔软甜美,更使得此刻的刺激愈发曼妙。

他微微一笑,一手按在辛婉怡腰间,刺激着她种种敏感穴位,一手扶在她臀上,协助她在自己怀中挺动扭摇。

「相公好爱你……爱你娇小美丽的身子,更爱你爱相公爱得痴痴迷迷,每次要你……相公都觉得好像融到了一块儿……好棒哦……」

「哎……婉怡也……也是……相公有多么爱婉怡……婉怡就多么爱相公……婉怡……唔……婉怡好庆幸……相公是个坏淫贼,才能……才能让婉怡这般痛快……」

感觉到他的扶助,辛婉怡娇甜地笑出了声,顺着他的手,在肉棒上扭转旋磨,只觉精关在他的钻探下美妙的敞开,芳心沉醉在左旋右磨、上挺下落间的肉体快意。「婉怡真是……真是三生有幸……前生修到……才能得相公……这般淫荡的宠爱……」

「相公也是……相公真的好爱你喔……」

与辛婉怡软语相应,吴羽缓缓挺动,他知道辛婉怡的体力底子远不若邵雪芊雄厚,太过纵情的手段,虽是很快就泄的水乳相融,却不能让双方有更多的快感。

他温柔地缓缓动作,加大了嘴上双手疼爱辛婉怡肉体的动作,厮磨之间只令辛婉怡舒服的娇躯发颤,似是又一回高潮降临,偏生那畅快的泄意,却不能将身体内的欲望尽情畅泄。

她甜蜜地回应着丈夫的怜爱,在他的怀中扭摇不休,任那泄身的快乐一波波冲击着自己,愈来愈舒服……潮来潮往不知几回,辛婉怡只觉自己已完全变成了小舟,在他带来的波涛间荡漾飘摇,愈摇愈是舒服、愈摇愈是畅快,不由自主地扭动着,即便前一次的舒泄才像是泄尽了全身的力气,明明觉得已是疲惫欲死,但当他挺动刺激之时,被钻探的部位又已泉水汨汨,美得令她再撑身子,在肉棒上载浮载沉,精关大开下花蜜尽泄,一次次泄得她头昏眼花,却让她更管不住自己的胴体,美滋滋地愈发努力动作,好迎接更强烈的一波抚慰,令她的矜持和羞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相公……哎……太……太美了太美了……唔……婉怡……婉怡受不住了……对不起……嗯……你……奸得婉怡又要……又要美美的丢了……好……好棒……都……都顶到婉怡心坎里了……啊……好棒……相公你……你刺进来…婉怡被你刺得……刺得子宫都开了……好相公……射……射进来……把你的宝贝……都赐给婉怡的身子吧……」

「好……好婉怡……好好接着……相公这就给你了……唔……婉怡……你的身子好棒……吸得相公要射……」

在最后最甜蜜的呻吟声中,辛婉怡只觉自己心花朵朵开,子宫早已绽开了花,将肉棒迎了进去,那又疼又酥的滋味,令辛婉怡差点错觉自己不在人世,加上随即而来那火烫灼热的刺激,波涛汹涌转瞬间便将她的子宫里彻底洗礼,好像每寸敏感至极的嫩肉,都被淫精滋润得水花荡然,美得辛婉怡连泪水都流了出来,她呜咽地瘫痪在吴羽怀中,只觉天底下再没有这般棒的事儿了……娇慵无力地软瘫在吴羽怀中,辛婉怡轻夹玉腿,不想让他赐与自己的淫精滴出半点,只觉幽谷中酥麻麻的甚是舒服。

不过这也是她想的太多了,即便她没有用力,但吴羽刺得深、射得更深,子宫更渴求地将那淫精吸得一滴不放,即便她高潮之后立即倒立,只怕也泄不出多少来。

「好婉怡……相公可干得你美吗?」

轻抚着辛婉怡秀发,吴羽温柔地亲吻着她脖颈之间,时而轻舐时而小力咬着,勾得辛婉怡不由有些怕痒,娇滴滴地轻笑起来。

虽说时值深冬,又是月夜严寒,但也不知是方才动得太过火了,还是有他在此,那寒风也只敢在窗外呼啸,根本不敢进到床上来冷却自己,辛婉怡只觉汗湿的胴体仍是说不出的温暖,不由偎得他更紧,更不愿稍松。

「坏……坏蛋相公……婉怡的淫贼相公……你……老爱说这个……」

虽说才刚痛快的行云布雨,但此刻已从情欲的巅峰下来,即使身心仍沉浸在那美好之中,但神智已恢复了正常,那等羞人言语已是不堪入耳,辛婉怡只觉听了便浑身羞不可抑,柔弱的小拳头轻轻槌打着他胸口。

「坏……这等话儿……叫婉怡怎么听?除非……唔……除非你打算不顾婉怡的……的吃不消,准备辣手摧花,硬把婉怡推倒再……再狠狠地玩弄一回,迫得婉怡只能任你宰割……否则……哎……这话等……等下一次……好不好?」

话才说出口,辛婉怡的脸先红了,一来方才的余韵未去,身心本就还在敏感难堪刺激的当儿,一一来这等话看似推拒,实则却与勾引他再来一回没甚差别,想到若他真被自己勾起了火,接下来就算自己再无力承受,他说不定也要强行求欢,将自己身心彻底控制于胯下,那等痛快滋味,光想想就觉刺激,辛婉怡可真彷徨。

若要承受,自己的身子骨未必受得住,可那滋味……却让人难以拒绝,若要拚命拒绝,虽说疼惜自己的他或许会收手,可那种寂寞……自己岂受得住?

「都是……都是你坏……害得……害得婉怡都淫荡起来了……讨厌……」

粉拳轻槌着他胸口,辛婉怡只觉自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那等采补手段,就算对自己终有裨益,但那虚脱般的滋味,却总令人有些害怕,可对象是他……那害怕又不知从何而来,她只想着继续被他这样那样,再也不分开。

「婉怡愈淫荡愈可爱,相公愈爱呢!」

邪邪一笑,搂紧了辛婉怡娇小的胴体,大手轻轻地抚揉着她还泛着香汗的肌肤,只觉触手处柔软无比,看她又羞又喜地娇吟、半推半就地拒绝,真是愈看愈爱了。

「好婉怡也知道,相公这毛病……若不把婉怡变成个淫荡妩媚的可人儿,哪能让婉怡和相公一样舒服到极点?所以相公会再接再厉,一定让……让婉怡愈变愈淫荡、愈变愈美丽……」

「别……别说了……」

听他愈说愈不成话,辛婉怡表面羞怒,芳心却小鹿乱跳个不停,她也知道他所言不差,自己身体里也确实有股异样的渴望,引领着自己愈来愈投入他的深刻疼惜,每次子宫在他的长龙吸水中甜蜜地敞开,任他予取予求之时,虽是难免痛楚,可那酥透了心的美好,却愈发让人爱不忍释。

尤其现在说着说着,竟好像又有种想被他疼爱的冲动,从体内深处涌了起来,辛婉怡微一咬牙,让自己稍稍清醒。

「婉怡……还受不住……嗯……渐渐会……早晚会习惯的……」

虽没有再出言逗她,吴羽的手却没有丝毫停歇,但他也知道辛婉怡底子不厚,难堪再次求欢,是以手上也没用上多少功夫,只温柔地拂去她激烈性爱之后难免的香肌酸疼,抚得辛婉怡愈来愈酥软、愈来愈舒服,却与先前被诱得情欲难捱的滋味大大不同,格外有种放松的舒畅。

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辛婉怡心思却不由想到,床上的邵雪芊虽说无论容貌肉体之美,都胜自己百倍,即便深受红杏出墙的罪恶感所苦,可那种突破礼教束缚的感觉,却让邵雪芊在自责之间床上动作本能地愈是放浪,照说吴羽在她身上所得的快乐该比在自己身上得到更多,对她该当宠上了天,可在自己看来,邵雪芊却始终有种放不开的感觉在,偏偏自己身为邵雪芊密友,知道那绝不只是因为自觉对不起姬园的关系,此中关键,任辛婉怡冰雪聪明,却是怎么也参不透了。

「哎……坏蛋相公……婉怡的淫贼相公……」

轻声娇喘着,辛婉怡按着他温柔的手,水盈盈的目光直勾着他,「这等话……在婉怡身上怎么说都好……可别在雪芊耳边说……她……可还是大家夫人,栖兰山庄的庄主夫人,加上鼎鼎有名的『冷月仙姑』,这样的话若给她听到……她……可受不住的……」

「好婉怡当真认为,你的雪芊姐姐听不得这种甜言蜜语吗?说不定……她其实很喜欢听的……」

「才……才怪……」

轻轻捏了一把他的手,辛婉怡芳心却不由驰想。

虽说以她对邵雪芊的认识,现在的邵雪芊也不知还顾忌着什么,对吴羽总还放不开,自然是听不到这等淫话的,但吴羽久处烟花,对女人的认识说不定比自己还多,或许自己所看不穿的邵雪芊芳心深处,对他而言却是了若指掌,可即便如此,口头上总还是要反驳一下的,「雪芊她……才不喜欢听这种话呢!」

「是吗?」

见吴羽嘿嘿笑得诡异,即便身心都还沉浸在幸福当中,辛婉怡仍不由微微一颤,心想着若吴羽真受不得这口气,硬是在邵雪芊身上大施手段,弄得邵雪芊神魂颠倒,被肉体淫欲弄得整个人都糊涂了,连听到这种话都芳心雀跃,她便大觉不妙。

虽说自己也曾受过,知道那种滋味无比唯美甜蜜,承受起来绝非苦事,但邵雪芊身份不同,若她太过淫荡堕落,给姬平意看出了端倪,会有什么后果可没几人能想得到,「坏蛋……你稍稍收敛一点,可别搞得太过火……弄出事不好的……」

「是啊……」

嘴上微微一笑,将怀中的辛婉怡搂得更紧一些,吴羽虽是竭力表现得严肃,但嘴角的那丝笑意却将他心中的轻浮表现了出来,「要是把梦盈小姑娘的醋意引起来……可麻烦了。」

「谁说梦盈?」

听吴羽竟说到了那小姑娘,辛婉怡气极反笑,小小的脑袋在吴羽怀中轻摇着,汗湿的秀发轻拍着吴羽赤裸的胸口,带出些许水声。

说实在话,虽说吴羽与邵雪芊的事没瞒过姬梦盈,前些日子石渐定计对付全极中,在吴羽还没从房门口探出头时,说不定姬梦盈便是最心惊胆跳的一个,但这段时日的磨难,让这小姑娘竟也稍稍成熟了点。

若换了以前的她,心慌之下大呼小叫,暴露了机密,恐怕吴羽便现身也难挽颓局,「我说的是平意,他可没梦盈那么呆……」

「哦……」

想到姬平意先前的处事,吴羽微微一笑,虽然同样是笑,这回的笑意却显得有些复杂,「那位少庄主啊……确实比小梦盈聪明得太多,姬园姬庄主有这么个儿子,栖兰山庄也算后继有人了……嗯,我说婉怡,这几日少庄主除了安排怡心园的防务外,有没有什么特异举动?」

「也没什么特殊的,」

听吴羽问起姬平意,辛婉怡轻喘之间,也把心思拉了回来,便不论别的,光想到邵雪芊和吴羽之间的事,辛婉怡也知最要小心的就是瞒过姬平意的耳目,否则吴羽和自己或能一走了之,邵雪芊可就难堪了,是以她对这晚辈也颇为在意,「就是仔仔细细地安排防务。这几日石三爷闭关,石夫人顾着照应闭关处,石三爷的弟子们又都死于非命,说来怡心园大大小小事情都是他安排的……一些下人对他都颇为心服,服侍起来比在山庄时还落力得多。」

「是吗?那……杨柔依那小姑娘呢?」

「跟以前一样,只关在房里不出来,」

听他问到杨柔依,辛婉怡眯细了眼,小心翼翼地瞧了瞧,却不见吴羽面上有多少轻浮,显然不是对这小姑娘动了心。

幸好如此,杨柔依可是邵雪芊预备给姬平意的夫人,若是吴羽胆敢下手,也不知会搞出什么风波?「也难怪了,杨四爷叛盟、平意又娶了亲,她心中很是委屈,却又无人可诉,即便对雪芊和我也不大敢开口,真难为了她……」

「那……少庄主可有加以安抚?这几日来……少庄主总不会都在安排防务,一点不管她吧?」

「安抚是一定要的,这还用你说?」

没想到吴羽对杨柔依与姬平意的关系如此上心,辛婉怡不由疑惑,若非她终与这人同床共枕许久,对他的心意了解二一,看出吴羽对杨柔依无意,满腔醋意怕还压不下哩!

「只是……光安抚也没有用,先前被……被远雄堡追杀许久,又混了那霓裳子的事,小姑娘本就有些消沉,加上后来的事实……教她如何受得了?即便平意善加安抚,可也不知是他说话不对头还是怎地,每次他与柔依私底下谈过,柔依就好像更消沉了些,怎也难以振奋……」

「哦……嗯,杨小姑娘的事,婉怡就别管了,让少庄主去伤神吧!他……自有其主张,我们在旁看着就好……」

听辛婉怡说到此事,吴羽了然一笑,心思又回到当日给刘濠验尸时的种种。

这少庄主……可没想像中那般好打发!

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辛婉怡的心思给拉出来,别让她也被这些消沉气息影响了,「自己的事,总得自己处理,尤其女儿家的心事……旁人总不好说话的……」

「你啊……别光说这些袖手旁观的事,柔依那小姑娘……就跟我或雪芊的女儿一样,总不可能看她消沉下去……」

摇了摇头,否决了吴羽的提议,辛婉怡知道,自己是绝不可能放着杨柔依不管的,只是这事怎么谈都没法解决,她连忙换了话题,「你千万当心……雪芊跟你,还有帐要算的……」

「迟早……她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干,」

轻吁了一口气,吴羽摇了摇头,此中自有安排,只是这里头的事却不好跟邵雪芊明言,毕竟相关者都是邵雪芊的结义兄弟,就算他们做得再怎么过火,当要清理门户之时,心痛的总不会少了邵雪芊,「婉怡帮我个忙……请她暂时观望一下,就算不信我,也要信她自己的儿子……说来,少庄主该也猜到了大半,只是这等事暂时还是别说出去……」

「你们啊……总是要弄得神神秘秘,」

辛婉怡懒洋洋地在他怀中伸了个懒腰,他的怀抱如此舒服温暖,方才的激烈性爱又消耗了她不少体力,此刻也渐渐慵倦了起来,「婉怡不管你们男人的事了……只是,好相公啊……看婉怡这几日帮你遮掩的分儿上,抱着婉怡别走,睡到早上……好不好?」

坐在厅上主位,看着吴羽和姬平意下棋,黑子与白子在棋盘上不断扩展着,石渐心下颇痒,但「观棋不语真君子,起手无回大丈夫」之理,贪爱棋奕之事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偏偏眼下两人棋艺虽都不怎么样,却是占了棋盘不肯放,让深得棋艺三昧的石渐愈看愈心痒,却是不能出口指教,又不能自己上场下棋,那心痒难搔的感觉,着实令他好生不快,偏又不愿离开。

才出关就被邵雪芊和辛婉怡拉回大厅,本还想要讨论一下应付「洪涛无尽」办法的他,一见两人奕棋不休,那棋兴渐渐也被诱了起来,即便明知时地不对,仍是满怀心思地在棋盘旁看着棋局,几可闻两人呼吸,怎么也不想离开,心下除了计算棋子生死之外,旁的杂念已跑到了一边,即便邵雪芊与辛婉怡的言语都充耳不闻,更不用说是其余人等了。

已坐在椅上的金贤宇看了就有气,偏生当了堡主之后,言行举止都得顾着矜持,可不能像以往那般随意就出言喝止或斥责。

而且金贤宇早就知道,石渐向来笑意盈盈如富家翁,总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模样,少有在人前失态的情形,除了前次设计暗害全极中外,就只有看到围棋的时候,那爱不忍释的样子,即便全极中在世之时也多有取笑,石渐却是怎么也改不过来,说来以石渐的才智,在威天盟众兄弟中可称第一,若不是有这毛病,让他无心在扩张怡心园的势力上头,怡心园绝不会是如此这番模样。

不过仔细看着全神贯注在棋盘上头的石渐,金贤宇却也不由惊讶于他那复杂到似在挣扎的表情,仿佛极想将自己的心神从黑白子中拉出来,却是本能地不愿摆脱。

想来此回的敌人也确实令他头疼,否则以石渐的个性,哪里会有这种挣扎的神情?不过细细一想,金贤宇也想到石渐的变化确有原因,他的弟子先后死于非命,一身奇功再无传人,加上强敌将近临门,若石渐还能保着一向的平静,跟以往一般专注在棋盘上头,一点挣扎抗拒都没有,金贤宇可是头一个不信的。

只是石渐对围棋的兴趣实在太浓,几乎已深刻到内化成为本能,即便满心知道绝不是该专注在棋盘上的时候,一双眼睛仍是不肯离开那黑白棋子构成的形状,尤其吴羽和姬平意两人的棋艺虽是不怎么样,却也看得出来是全神贯注在下每一子。

或许石渐还没发觉,可旁观的金贤宇却已看到,棋盘上头隐隐然烟雾袅袅,显然专注下棋的两人不知不觉间身上功力都已运出,才能使棋盘四周空气蒸腾,也怪不得棋盘那儿传来的味道愈来愈浓,几已将厅中的薰香给压制了过去。

他是有这耐性等待,邵雪芊等人深知石渐脾性,也不会多言打扰,但全极中与朴钟瑞先后身亡,远雄堡中人可不是每一个都有这等耐性,见石渐一出关后竟连话也不说一句,仿佛全没看到自己等人一般,只专注在围棋上头,更过分的是姬平意和吴羽也一心厮杀,把自己众人都当成了摆设,几个远雄堡的师弟正待上前,却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已被金贤宇一摆手制止了下来。

「师兄……不,堡主,」

见金贤宇轻抿茶水,似是不急着开口,看那石渐好整以暇地观看棋势,一个远雄堡的弟子俯首在金贤宇耳边,才刚开口就被金贤宇冷眼一瞪,忙不迭地改了称呼,「难不成……就让他那样逍遥?师父之死、师兄之亡,这一大堆的债都要石渐付出代价的……」

「不用担心,」

冷淡地开了口,金贤宇把眼一瞄,虽是一心学深沉,却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疑惧之意。

知道石渐将近出关,姬平意却以必须戒备强敌为由,将远雄堡众人也编入了怡心园的防务之中,心知他理直气壮,要跟石渐翻脸又必得有栖兰山庄相助,金贤宇也无话可说,但现在留在厅中的远雄堡中人,也就自己与两三个师弟而已,若要讲理或许还好,可若真要动手,这几个人只怕连石渐一人都未必拾夺得下,他岂能不担心?「晚些,本座自有主张……你们安静点……」

嘴上要师弟安静,但金贤宇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情浮动,石渐是杀师仇人,仇敌便在眼前,即便他知道远雄堡的将来就压在打己双肩,硬迫自己非得冷静不可,但心下的浮动岂是如此轻易压伏?

何况也不知吴羽这些人怎么安排的,明明知道自己对杨柔依那小姑娘颇有心障,只自矜身份不愿与小姑娘争闹,偏偏却让她坐在对面,光看到脸色苍白的杨柔依那举止无措的模样,他心下便有火,只不愿意这般快便发作起来,心想着吴羽难不成真打算考验自己身为堡主的耐性不成?

只是屋内气味深浓,烘得众人脸上都微微发红,暖洋洋的竟令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只是众人均是武功高手,定力深厚,兼且心中有事,便中了蒙汗药一时片刻也睡不去的。

虽说被屋中的暖融气息弄得有些想睡,却仍能保持清醒,尤其金贤宇胸中那蠢蠢欲动的激动,更令他聚精会神,只瞪着棋盘旁专注棋面的石渐,甚至连薰香的气息都是闻若未闻,一点没有感觉。

看着盘势,石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兴奋,不知不觉间早把旁人旁事忘得一干二净,眼中只剩下盘上黑白两军的互相绞杀,他本就极好棋艺,此事早是威天盟众结义兄弟所共知,偏偏吴羽和姬平意棋艺虽不怎么样,却是偶有佳作,时不时地下出几步极佳的棋,看得他心下发痒,心思只跟着棋盘上动作,好不容易等到盘上形势终至尾声,两人拚了个和局,这才终于能抬起头来。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若是下得再仔细些,不要只管局部胜负,将心思放到整个盘势,就会更精彩许多。」

见两人终于收势,憋得急的石渐这才开了口,声音愈讲愈快,显然这段日子又得关注同盟被灭、又有徒儿先后身亡,再加上伤心闭关,好些日子没接触围棋,石渐可真是憋得够久了。

「若再多加点油,或许……以后就会大有进步,不过这些也是以后再说了。咦?金贤侄你怎么这般快便回来了?莫不是朴世侄那边有什么情况?那……五弟入殓的情形又如何了?」

「多承石爷关心。」

双手一拱,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金贤宇心下微怒:你这人闭关也真闭得彻底!

朴钟瑞之死这几日在怡心园内早闹得沸沸汤汤,下人们早一夕数恐,若非金贤宇与姬平意镇压得住,要两边一起负责怡心园的防务,只怕早要闹了开来,可你竟是一点不知,也真亏了你在这等时候,还敢做这甩手掌柜?

「好教石爷得知,师兄不幸被影剑门刺客所弑,本座已继任本堡堡主,为了联手应对强敌,特地带了本堡众人入怡心园,好与栖兰山庄的诸位联手抗敌。」

「贵堡中人……都回来了?」

听到这消息,石渐双眼陡然张大,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般,整个人都半站了起来,只是他身子本来矮小,盘坐棋盘旁时坐席上有特别设计过,还不显得怎么样,这一半站起来,人已离了坐席,却比坐时更加矮了,只剩头脸在棋盘上头,那样子怎么看怎么好笑,远雄堡几个年轻的师弟不约而同地都笑了出来,连金贤宇也忍不住微微咧口。

虽知这般举动甚是无礼,但远雄堡此番回来,就是为了要跟石渐争论一番,金贤宇也知对存心挑衅的师弟们而言,若自己循规蹈矩,非但不能得人之心,反而会让师弟们愈发离心,这样失礼嘲笑的举动,虽说难免失礼令人侧目,却是师弟们所希望看到的,是以他也没打算制止师弟们的举动,只冷言嘲弄了回去,「既要应付强敌,自然是都回来了……怎么,难不成石三爷不欢迎?还是怕本堡众人挑衅闹事?哈,石三爷连先师都不放在眼里了,哪还会怕我等小辈妄为?」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没想到远雄堡众人竟全都回怡心园来,石渐大吃一惊,连话语间都失了礼数,给金贤宇这一逼,窘得老脸通红,忙不迭地欢迎,连对方的失礼之举都似没看出来,好半晌才终于稍稍恢复了些,「只是……只是金贤侄与本园间难免有些误会,若这样混杂一处,要应对来敌或许有些勉强……加上人一多起来,这防务的调整,老石想着还得再多花点心思……」

「这倒是不必担心了,相公。」

没想到石渐言语间竟似有些失据,从成婚以来不曾见他如此,解明嫣不免有些惊讶,只是惊讶归惊讶,总还是得帮石渐下台,何况她也希望早些让石渐知晓他闭关这几日,怡心园中的种种变化。

毕竟先前石渐一出关,就被邵雪芊与辛婉怡半推半架地带到大厅来,接下来又是盘中一阵厮杀,将石渐的心神全都吸引过去,自己这做妻子的,连话都来不及跟他说上一句哩!

「这几日姬贤侄已重新调整过防务,安排得可好了,不愧将门虎子。」

「哦,是吗?」

听解明嫣这一说,石渐微微一惊,没想到自己闭关这几日,竟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想想也对,自己这为首的闭关去了,太史轩等三人又先后死于非命,到现在连个交代也没有解明嫣一来是女流,一一来又尽心关注自己闭关之处,想来也不会有心思处理庶务,此间若非姬平意接手,就是吴羽主掌,相较之下,他还希望是前者主控的心思要多些。

明知非得如此不可,但想到此处,石渐心下仍不由一阵绞痛,若非短短数日之间,太史轩等三徒都死于非命,自己闭关就闭关了,哪里还轮得到姬平意来指手划脚?现在却是手头无人,明知吴羽如此安排是不安好意,存心让姬平意架空自己,让怡心园的下人们都习惯被栖兰山庄的人马指挥,却是连气都不敢发作出来,嘴上还得谦逊几句,感谢姬平意的用心。

如果不是他别有安排,光只这等越俎代庖的行径,他便是发了火与吴羽动手,旁人也说不出自己什么坏话来。

心中既定,屋内那气闷的感觉,也就没那般讨人厌了,石渐清咳了一声,轻吁胸中气闷,这才发现众人都注视到自己身上。

「这几日老石闭关,园中诸事多亏诸位费心了,老石在此谢过……」

感觉这样半站着的自己甚是矮小,石渐索性站直了身子,团团作了个四方揖,眼神却又飘回了盘面。

这吴羽也真害人,明明已然结束,却是不肯收拾棋子,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又关注起来,「也有劳金贤侄远来辛苦……」

见石渐如此施礼,众人连忙起身连道不敢,金贤宇感觉光自己独坐确实不好,不得已也半站了起来,对着石渐一揖,还不忘回头瞪了瞪几个正想开口的师弟,此刻……可不是摊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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